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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她一坐下来,就满意地说:“这就是了!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谈话,没有人能旁听到。”

  “你真聪明,伊莎,”贺瑞赞许地说。

  “我们要说的话必须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我信任你,贺瑞。你打从小时候开始就跟我们在一起。你一向忠实、谨慎,而且聪明。雷妮生是我最亲爱的孙女儿。她不能受到任何伤害,贺瑞。”

  “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伊莎。”

  贺瑞并没有提高声音,然而他的声调,他脸上的表情,都令老妇人非常满意。

  “说得好,贺瑞——平静不激情——不过却是心底话。现在,告诉我你们今天安排了些什么?”

  贺瑞把起草请愿书的事和请愿书内容要点告诉了她。伊莎仔细听着。

  “现在,听我说,贺瑞,同时看看这个。”她从衣服里取出那条狮子项链,同时递给他。她加上一句说:“告诉他,雷妮生,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这个的。”雷妮生照做。然后伊莎说:“怎么样,贺瑞,你认为怎么样?”

  贺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年纪大,而且聪明,伊莎。你认为呢?”

  伊莎说:“贺瑞,你是那些没有事实根据决不轻易出口的人之一。你一开始就知道诺芙瑞是怎么会死的,可不是吗?”

  “我怀疑过,伊莎。仅仅是怀疑而已。”

  “不错,我们现在也只能存疑而已。然而,在这湖边,只有我们三个人,可以把怀疑的说出来——事后不再提起。在我看来,这些发生过的惨剧有三种解说。第一种是那个牧童说的是实话,他看到的真的是从死人王国里回来的诺芙瑞的鬼魂,而她决心继续采取报复行动,增加我家人的痛苦悲伤。可能是这样——祭司和其他人都说这有可能,而且我们知道疾病是由恶灵所造成的。但是在我看来,在我这老太婆,不愿相信祭司和其他人说法的人看来,好像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比如?”贺瑞问道。

  “我们姑且承认诺芙瑞是被莎蒂彼杀害的,后来过了一段时间,莎蒂彼在同一地点起了幻觉,看到诺芙瑞,在恐惧、心虚之下,她掉下来跌死了。这一切够明显的了。但是让我们来看看另一个假设;那就是在那之后,某一个人,为了一个尚待我们去找出来的理由,想要造成应贺特两个儿子的死亡。那个人假借迷信把罪过推到诺芙瑞的鬼魂身上——非常便利的方法。”

  “谁会想要杀害亚莫士和索贝克?”雷妮生叫了起来。

  “不是仆人,”伊莎说:“他们不敢。这么一来所剩就不多了。

  “我们之中一个?可是,祖母,这不可能!”

  “问问贺瑞,”伊莎冷淡地说:“你注意到他并没有抗辩。”

  雷妮生转身面对他。

  “贺瑞——当然——”

  贺瑞严肃地摇摇头。

  “雷妮生,你年轻,信任别人。你认为你所认识所爱的每一个人就像他们让你表面上看起来的一样。你不懂人心还有——人心里可能包含的悲痛——是的,还有邪恶。”

  “可是,谁——那一个——?”

  伊莎敏捷地插进来说:“让我们再回头看看那个牧童所说的。他看到一个女人穿着诺芙瑞的染色亚麻布衣服,戴着诺芙瑞的项链。如果没有鬼魂,那么他确实是看到他说的他所看到的——这就是说他看到一个故意打扮成像诺芙瑞一样的女人。她可能是凯伊特——可能是喜妮——也可能是你,雷妮生!从那个距离看,她可能是穿上女人衣服戴上假发的任何一个人。嘘——让我说下去。他说的是人家教他说的。他听命于某一个有权命令他的人,而他可能太笨了,甚至不了解人家贿赂他、哄他说的那些话的重要性。我们如今无从得知,因为那个小男孩已经死了——这件事本身就值得玩味。这使我相信那个小男孩所说的是别人教他的。如果他今天再被紧紧追问下去,他的那个故事就会站不住脚——只要有点耐心,很容易就可以查出一个小孩子有没有说谎。”

  “这么说你认为我们之中有个下毒者?”贺瑞问道。

  “我是这样认为,”伊莎说:“你呢?”

  “我也这样认为,”贺瑞说。

  雷妮生沮丧地看着他们。

  贺瑞继续说下去:“但是在我看来,动机很不明显。”

  “我同意,”伊莎说:“这就是我感到不安的原因。我不知道下一个受到威胁的人是谁。”

  雷妮生插进来说:“但是,是我们之中一个?”她的语气仍然显得难以置信。

  伊莎坚定地说:“是的,雷妮生——我们之中一个。喜妮、凯伊特或是伊比,或是卡梅尼,或是应贺特本身——是的,或是伊莎或是贺瑞或者甚至——”她微微一笑:“雷妮生。”

  “你说的对,伊莎,”贺瑞说:“我们必须把我们自己包括在内。”

  “可是,为什么?”雷妮生的声音带着不明的恐惧:“为什么?”

  “如果我们知道,那么我们就差不多想知道的都全知道了,”伊莎说:“我们只能从谁受到攻击着手。记住,索贝克在亚莫士已经开始喝酒之后不期然的加入他。因此,可以确定的是,不管是谁下的手,他想要害死的是亚莫士,比较不确定的是那个人也想害死索贝克。”

  “可是,有谁可能想要害死亚莫士呢?”雷妮生怀疑地问道:“亚莫士,当然是我们大家之中最不可能有仇人的一个。他一向安安静静、和和气气的。”

  “因此,显然,动机并不是私人的仇恨,”贺瑞说:“如同雷妮生所说的,亚莫士不是那种会跟人家结仇的人。”

  “不,”伊莎说:“动机比那更暧昧。我们可以说那个人的恨是冲着全家人来的,要不然就是在这一切事情之后有一种巴达贺特的格言所警示的贪婪妄羡。他说,该责怪的是各种形形色色的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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