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兹华斯(34)

三四

　　自我情感与普遍情感的统一，是华兹华斯诗歌所具有的又一个特征。

　　这一特征在华兹华斯写自我的一类诗里体现最为充分。写自我的诗有的是记录自我顷刻间的感觉，或自我对自然的一次体验，或触景生情，回忆自己的童年。

　　写诗人自我对外界的顷刻强烈感受的诗，典型的代表作有《我独自游荡，像一朵孤云》。这类抒情诗记载的往往是诗人的一缕情思、一个幻想、一种心情、一次强烈的感受，或是短促的情感风暴与一次情绪的紧张，它们所表达的都是诗人强烈的感情。

　　诗人写对大自然的一次美好体验的抒情诗，佳作有《丁登寺》、《写于早春》等。这类诗在倾吐诗人情感的同时，往往也倾吐了诗人的思考，因而带有哲理色彩。

　　对自我童年回忆的诗，像《致蝴蝶》、《序曲》等，记载的是诗人昔日的历史、主观的历史、心灵的历史。

　　这类诗绝非对过去的生活客观地描摹，而仍然是从主观角度，以心理的方式去编织事件，因此，情感成为了一种组织手段。如果说自我是根针的话，情感则是线，靠它将往日的各种经验维系。

　　这类重在写自我体验，自我回忆的诗歌，有强烈的情感因素，也有诗人所作的哲理思考，这种哲理思考并不是孤立与抽象的，它提供给诗人用哲理的角度去审视以往的经验，去审视眼前的自然景象，这就使往事、自然与哲理水乳交融，导致了诗歌中的自我超越出个人的范围，情感也被推广成一种普遍的情感。

　　我们读华兹华斯的这类诗歌，并不觉得只是在读他的历史，往往能联系到自己，产生深深的共鸣。这正是由于华兹华斯抒情诗中的情感，既是诗人的自我情感，同时也是人类的普遍情感，诗人对自己童年的回忆，突破了个人生活的琐碎与狭隘，而重点描绘的是儿时对自然的感受这种人类共同享有的范围内的事情，因而，每个读者都因为拥有自己的童年，而能从华兹华斯的这类诗歌中有所收获。诗人的童年，也成了大家共有的童年、人类永恒的童年、不朽的童年。

　　华兹华斯抒情诗的第三个特征是浅显与深奥、平淡与雄奇的完美结合。

　　华兹华斯的一些诗歌，初看起来极为简单粗浅，但简单之中却包孕了深奥的道理，深藏着诗人对整个自然、人生、社会的感悟，小诗《每当我看见天上的彩虹》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诗人写自己，每次看到彩虹，都激动得心跳，然后接下来的三句极为平淡，以致容易被人认为缺乏诗意：

　　我年幼的时候是这样
　　现在成人之后还是这样，
　　但愿年老之后依然这样。

　　这几句的排列显得机械而乏味，极为简单浅显，接下来的一句，诗人来了一个转承：

　　要不，就让我死亡！

　　给读者一个惊叹。在前几句平淡的基础上，如奇峰平地拔起，很有气势，令人震撼，此刻，诗人已引起了读者的注意，接下来进一步表达他的哲理思考：

　　儿童乃成人的父亲。

　　诗人在短小的诗中，表达了自己的一个著名的思想，即儿童是生命的源头，成人是从儿童那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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