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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挺身而起,雙掌運功戒備,一面低聲對方雲飛道:「這頭猩猩大異一般猩猿,現下被你激怒,那反撲之勢,必然凌厲無比,只可以巧求勝,不可和牠力拚。」

  一語未畢,突聞風聲颯然,那黑猩猩已猛撲過來,別看牠身軀肥大,看上去十分拙笨,但那撲擊之勢,卻是快捷無倫,黑色長毛飄飛,帶起呼呼風聲。

  兩人目睹牠奇猛來勢,立時分向左右躍開──陸天霖一個「拗步轉身」閃到那黑色猩猩背後,右掌正待拍出,突聞一聲嬌叱道:「畜牲作死!」

  隨著那嬌叱之聲,一條人影疾飄入室,來人身法好快,但聞衣袂飄風之聲,人已搶到「聖手醫隱」身側,探手一把,抓住那黑猩猩胸前長毛。

  陸天霖聞聲警覺,急向旁側躍退,定神看去,來人竟是適才那送茶道童。

  只見他一手拉住那黑色猩猩垂胸長毛,另一隻手乒乓兩聲,打了那黑猩猩兩個耳括子。

  那等凶猛之物,竟是不敢和道服童子抗拒,伏首挾尾,跑了出去。

  道服童子逐走黑猩猩後,一展秀目,轉臉對陸天霖等笑道:「那畜牲看上去雖然嚇人,但牠實很馴良,只要不招惹牠,牠絕不會無故傷人,兩位老前輩想是初見此物,覺得牠有些討厭,但你們如和牠相處日久之後,牠還會替你們做事情呢!」

  他雖然言笑如常,臉上毫無慍色,但陸天霖和方雲飛卻弄得個滿臉通紅。

  「聖手醫隱」訕訕一笑,拱手答道:「祗怪我等一時情急,以致傷了羅老前輩的守山靈獸。」

  那美艷道童微微一笑,道:「大黑不是白象崖所養之物,兩位老前輩儘管放心就是。」

  陸、方兩人同時聽得一怔,想追問時,那道童已轉身而去。

  但見他緩步輕舉,看上去並不很快,其實行動迅速至極,瞬息消失茅舍外一片雜林之中。

  那道童去後,兩人心中又憑添了無窮困擾。

  那道童一身奇絕的武功,和那眉目似畫的艷俊之態,已留給兩人一片百思莫解的煩惱。

  再加上臨去時一句撩人疑慮的話,苦壞了這兩位久走江湖,見聞博廣的豪客,相對沉吟,大費疑猜──

  不知道過去多少時間,突聞傅玉琪在兩身邊笑道:「伯父、叔叔你們在想什麼?想得這等入神?」

  原來兩人都在凝神推想那道童諸多可疑之處,傅玉琪何時進來,他們都不知道!

  陸天霖抬頭望了傅玉琪一眼,笑道:「我和你三叔,剛纔幾乎被一頭黑毛猩猩所傷!」

  傅玉琪聽得瞪大了一雙眼睛,道:「什麼?這白象崖下還有其他的野獸不成?」

  方雲飛笑道:「這有甚麼值得大驚小怪?像這等深山絕壑之中,猩猿本是常見之物。」

  傅玉琪搖搖頭道:「叔叔那裡知道,我師父因修習上乘內功,怕受猛獸驚擾,養了一頭金毛獅子,異常通靈,白象崖方圓數里之內的猛獸、猩猿都被牠逐出淨盡,絕不敢無緣無故的闖到這白象崖下。」

  陸天霖、方雲飛都聽得呆了一呆暗道:「這麼說來,那頭黑毛猩猿,不但非是『瞎仙鐵笛』羅乙真所養,而且在這白象崖下出現,也算是一件怪異之事。」

  兩人沉忖一陣,方雲飛忽然抬頭笑道:「琪兒,你師父門下有幾個弟子?」

  傅玉琪道:「只有我和聾師兄兩人。」

  方雲飛微搖著頭,自言自語的說道:「這樣說來,那道服童子的來歷,也是可疑的了。」

  傅玉琪道:「叔叔,你在說什麼?那裡來的道服童子?這白象崖除了我和師兄之外,就只有師父一人。」

  陸天霖轉臉向那靠窗處竹几上看了一眼,心頭暗吃一驚。

  原來放在那竹几上的兩個白瓷茶杯,已不知何時被取走?但他究竟是閱歷極豐之人,心中雖感驚異,外形卻絲毫不露聲色,目光環視全室一周。

  但見這房中樣樣都整理的井然有序,心中突然一動,問道:「琪兒,這白象崖既只有你們師徒三人,在你和你師兄離此之時,這茅舍之中自是無人打掃的了。」

  傅玉琪口中答應著,眼光卻不停的把房中打量了一遍,臉上忽見驚異之色,皺起劍眉,仰起臉兒,陷入沉思之中。

  陸天霖目睹傅玉琪愕然神情,立時感覺出事情不對,那道童究係何等樣人?

  祇怕傅玉琪也不知道。

  但在想那道童舉動神情,似又毫無惡意,言詞柔和,彬彬有禮,難道真的還有人敢在「瞎仙鐵笛」臥榻之側,賣弄什麼手段不成?

  只聽方雲飛長嘆一口氣,道:「你伯父和我,都是久走江湖之人,想不到今天會被一個小道童弄得如墮在五里雲霧之中,祗怪當時我們太過大意,忘記問他姓名道號了。」

  傅玉琪神色凝重的說道:「那人身材相貌如何?伯父和叔叔可記得嗎?這事非同小可,我必得稟明恩師,以定裁奪。」

  陸天霖微微一笑,道:「那道裝童子來得雖然突兀,但看上去卻無一點惡念,你要稟明師長,那自然是應該之事,但在言詞之中──」

  話至此處,突見門口人影一閃,室中驟然間多了一個身揹鐵笛,手執木杖,身穿百綻大褂,足著芒履,一頭亂髮,滿臉紅光,雙眼微閉,留著白山羊鬍子的老人。

  只看這一份怪異的樣子,陸天霖和方雲飛不必去問,已知是名震宇內的一代江湖奇傑「瞎仙鐵笛」羅乙真到了。

  那老人裝束看上去雖然滑稽,但在他神態之中,卻含蘊著一種震懾人心的氣質,神威凜凜,自含莊嚴。

  陸天霖、方雲飛面對這武林中一代奇人,不禁由生敬慕,雙雙起身,一齊下拜。

  但見羅乙真右手寬袖輕輕一揮,呵呵一笑道:「我這道不道,俗不俗的老兒,怎能當受這等大禮?」

  陸、方兩人只覺一股柔勁的潛力,直逼過來,別說下拜,就是想向前移動一步,亦感困難,心知道這等高人,不喜凡俗之禮,也就不再勉強。

  傅玉琪見師父親到茅舍,不禁呆在當地,一時間不知該做什麼?

  原來傅玉琪自到白象崖後,就未見師父離開過懸崖,也從未到過崖下茅舍。

  他的武功大都是「虯髯神判」代授,但每隔三日,可到崖上羅乙真靜室請益一次。

  「瞎仙鐵笛」把很多武功要訣,用口述給他,間有不明之處,亦只舉手作勢,大略比劃給他看看。

  一則因他聰明過人,悟性甚高,對師父所授口訣,都能心領神會。

  二則有「虯髯神判」從旁教導,十年進境,無疑「瞎仙鐵笛」親授,他只從師兄手勢之中,得知師父在修習一種上乘內功,不能擅離靜室,但他卻不知師父所習的是什麼功夫?

  十年歲月,不算太短,但他從未見過師父離開崖上靜室一步,是以,目睹師父陡然間在茅舍現身,不禁驚喜交集,呆在那裡。

  陸天霖被羅乙真拂手一擋之勢,不能拜倒,祇得拱手作禮,笑道:「晚輩等久聞老前輩聲譽,敬慕萬分,自嘆今生無緣拜會仙蹤,不想今日竟能一償心願。」

  羅乙真微微一笑,道:「我這瞎老頭子能得武林朋友們一份獎譽,想來慚愧得很──」他忽然長嘆一聲,接道:「論我這把年紀,早就該證果還因,那知十年前一時惻隱之心動,牽纏一筆大債,年來更聞『九陰蛇母』莫幽香又將復出,要報昔年始信峰比武受挫之恨,我如證果還因,這兩筆大債,必將牽扯起江湖上一片滔天風波,想了想,我還是該多活幾年,還了舊欠,再死不遲。」

  陸天霖道:「老前輩神威遠播,天下敬仰,想必早練成金剛不壞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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