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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田秀鈴心中還在恨他方纔的輕蔑言語,忍不住冷冷接口道:「若是走不動,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那胖大喇嘛朗聲笑道:「你只管放心,老和尚絕不會在這裡多打擾的,這就要走了──」

  田秀鈴呆了一呆,似乎也聽出他話中帶有揶揄之意,卻又不知該如何反脣相譏,呆了半晌,冷哼一聲,轉身道:「公子,咱們走吧!」

  胖大喇嘛笑聲突地一頓,道:「且慢,老和尚還有事要請教請教。」

  任無心道:「在下也正有事要請教大師,不知大師方纔施展的那種神秘武功,可是──」

  胖大喇嘛微一揮手,截斷了他的語聲,道:「老和尚若問你的武功來歷,你可願相告?」

  任無心沉吟半晌,搔首苦笑道:「祇怕在下難以相告。」

  胖大喇嘛哈哈笑道:「既是如此,老和尚又怎願說出自己的武功來歷!」

  任無心長嘆一聲,抱拳道:「既是如此,在下也只有告辭了。」

  田秀鈴接口道:「對了,他既不肯回答咱們的話,咱們也不必聽他要問什麼?還是快走吧!」那知她身形方動,胖大喇嘛便已搶掠在她面前。

  田秀鈴那般銳利的目光,卻也未看清他那胖大的身軀是如何移動而來的。心下不覺吃了一驚,口中卻冷叱道:「你要做什麼?」

  胖大喇嘛微微笑道:「老和尚只要在兩位面前打聽一人,兩位聽聽又有何妨?」

  任無心心頭突地一動,說道:「如此便請大師將那人的姓名見示──」

  胖大喇嘛又自緩緩斂去了笑容,肅然道:「此人在江湖中出現還不甚久,但卻有如夜空中之彗星,帶著無比光亮的星芒,乍一出現,便照亮了武林,老和尚遠在萬里外,也聽到了他的名聲,兩位經常在中原走動,想必定也知道的了?」

  田秀鈴心中不禁為之一動:「他說的莫非是任無心嗎?」不由偷偷瞧了任無心一眼,口中又忍不住說道:「你且說來聽聽──」

  胖大喇嘛輕輕咳一聲,徐徐道:「此人的名姓,便喚作任無心。」

  田秀鈴目光一亮,大聲道:「你與他非親非故,尋他做甚?」

  胖大喇嘛哈哈笑道:「聽你如此說話:想必是認得他的了,否則又怎知老和尚與他非親非故?」

  田秀鈴道:「認得他怎樣?不認得他又怎樣?這與你有何關係?」

  胖大喇嘛沉聲道:「老和尚與那位任無心,雖然非親非故,但此番不遠萬里迢迢而來,便是為了他,假如你知道他的下落,快請相告。」

  田秀鈴冷笑一聲,道:「縱然知道,卻也不會告訴你,你又怎樣?」

  胖大喇嘛面容一沉,但瞬又露出了笑容。他行蹤雖詭異,但脾氣卻是極好,無論聽了什麼話,心中不動怒,面上更不發作。

  任無心始終凝望著他,此刻方自沉聲道:「大師不遠萬里而來,為的只是要看見那任無心一面,想必自有十分嚴重之事了?」

  胖大喇嘛笑道:「是他們約老和尚來的,此刻他想必正在急著見我,兩位若是他的相知故友,便應快快說出他的下落。」

  任無心動容道:「他既相約大師前來,怎會未曾約定見面之處?」

  胖大喇嘛突然長嘆一聲,道:「世事變幻,是禍是福、誰也難以預料得到──」他答非所問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田秀鈴聽了大是不解。

  任無心心頭卻不禁一跳,變色道:「大師言下之意,莫非是說那引路之人已有不測──」

  胖大喇嘛目中突地神光暴射,亦自變色道:「你怎會知道?」

  任無心目光瞬也不瞬地凝注著他,身形突然展動,舉手一掌,拍了過去!這一掌迅急輕便,當真是舉世無儔。又是在對方絕無防範之下發出,縱是當代絕頂武林高手,猝然之下,祇怕也難以迎敵。

  胖大喇嘛大驚之下,任無心掌緣已觸及他肩頭,但力蘊掌心,含而未吐。在這剎那之間,若是換了別人,自必要撤身全力後退,以消卸任無心的掌力。但這胖大喇嘛身形卻向前衝出,肩頭竟自然而然地沿著任無心掌緣溜至任無心腕肘之間。

  要知這腕肘之間,乃是人身最難使力之處,他如此一滑,實已無異卸去了任無心的掌力,右掌卻已急點任無心肋下。任無心袍袖一拂,飄然後掠,來去之間,也不過只是霎眼功夫。這胖大喇嘛如何破去任無心這一掌,就連田秀鈴的眼力都未看出。

  只見這胖大喇嘛亦自不再還擊,只是含笑望著任無心,道:「閣下這一擊之快,當世無儔,但掌下卻無加害老和尚之意,莫非只是想試試老和尚的武功,究竟是什麼來路嗎?」

  任無心沉聲道:「不錯,大師的內力,與天下武林,各門各派俱不相同,莫非便是近年江湖中盛傳的天竺秘技,瑜伽神功?」

  胖大喇嘛微微變色道:「你怎地什麼都知道?」

  任無心肅然道:「在下方纔看大師以身御蛇,便已猜出五成,想不到這瑜伽神功,竟有這般神秘?」他語聲微頓,目光炯然逼視,沉聲又道:「但不知大師與那天竺奇僧,摩伽法王是何稱呼?」

  胖大喇嘛道:「老和尚便是摩伽。」

  任無心神色又自一變,道:「但摩伽法王乃天竺奇僧,而大師看來卻似來自藏邊,更不似天竺異邦之人的模樣?」

  摩咖法王道:「老僧隱居藏邊神山,世人以訛傳訛,便將老僧當做天竺佛國之人。」

  任無心微一沉吟,變色又道:「如此說來,大師乃是與獨行老人同來的了?」

  摩伽法王面上已無半點笑容,緩緩道:「不錯,老僧與獨行翁三十年前,曾有一面之緣,此番正是此老費盡千辛萬苦,翻越千里神山,將老僧自隱居之處請出來的。」

  任無心嘆道:「獨行老人一生獨行,遍游天下,除了這位前輩奇人之外,世上祇怕再也無人能尋得出大師的法駕了!」

  摩伽法王神情突然激動起來,道:「只可惜老僧的這位故友,卻已在半途不幸去世了,是以老僧才無法尋得那位任無心任相公。」

  任無心身子一震,道:「他──他老人家武功絕世,怎會死的?」

  摩伽法王苦嘆道:「獨行叟武功縱然冠絕人間,卻也難奪天命,大限一至,再也難逃,只可惜他死的的確太倉促了些。」

  任無心呆呆地愕了半晌,喃喃道:「他必是因為陽關萬里,來回跋涉,積勞而死的。」

  摩伽法王頷首嘆道:「這也有些原因,只是他倉猝而死,未及留下任何遺言,也未說出那約老僧前來的任公子,究竟在何處,老僧已至中原,未見任無心之面,自不甘回去,只道任無心如此聲名,江湖中必有多人能道出他的行蹤。」他苦笑一聲,接道:「那知這位任無心卻是條見首不見尾的神龍,江湖中人雖震於他的名聲,卻連他的形貌都未曾見過。」

  任無心肅然躬身道:「在下便是任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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