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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兩個執刀大漢,齊齊一欠身,道:「回總巡主,教主大駕還未到。」

  藍衫人道:「好!我先去見見副教主,這兩人傷的不輕不重,帶他們到花字篷去養息傷勢。」說完話,竟自舉步離去。白天平望著那藍衫人的背影,不知道如何措施。在他的想像之中,原事是希望一直追隨在那位總巡主的身後,以便控制人質,卻未想到,一入敵人群中,雙方身份,就相整的十分懸殊,除非立刻翻臉動手,再無法留下藍衫人。

  只聽一個執刀大漢笑道:「兩位受了傷,再到花字篷去,那可是羊入虎口,兩位要是把持不定,不但舊傷難復,只怕兩條老命,也是保全不易了。」

  白天平立生警覺,回過頭,嘆口氣,隨機應變地說道:「說的是啊,總巡主這樣做法,不知用心何在,好生叫人不解。」

  左首的執刀大漢道:「不過話可又說回來了,兄弟對兩位這份艷福,可是羨慕的很,有道是寧願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兩位不死於搏殺之中,死在溫柔鄉裡,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一面笑,一面帶路行去。白天平低聲道:「洪兄,總巡主令諭已下,咱們只有從命的份了。」

  洪承志心中暗道:「聽這人的口氣,似乎我們去的地方,有很多女人,也許能找到我那不成材的妹子。」

  當下點頭未語。隨在那大漢身後,穿行過一片林木。這等原始森林,本是枝幹相接,盤根交錯,根本無法通行,但濃密的林木中,卻用人工開闢一條通路。小徑很狹窄,只可容一人通過。

  行過百丈,景物一變。只見一座畝許大小的天然水潭,四周林木,又經人工闢除,木柱翠竹,搭成了一間間竹頂木舍。數十個嬌俏少女,紅衣綠裳,正在潭邊草地上嬉遊。那執刀大漢雙目中色光暴射,但行動卻是絲毫不敢放肆,輕輕咳了一聲,道:「于副堂主在嗎?」

  一座木屋中,竹簾啟動,緩步行出一個綠衫中年麗人,輕啟櫻唇,道:「什麼事?」

  執刀大漢一欠身,道:「這兩位教友為本教力拚強敵,受了內傷,總巡主特命送來花篷養息。」

  綠衣麗人打量了白天平和洪承志一眼,揮手對那大漢說道:「知道了。」

  那執刀大漢,饞涎欲滴的望了那綠衣麗人一眼,才戀戀不捨的轉身而去。綠衣麗人冷漠一笑,道:「兩位傷在何處?」

  白天平道:「傷在內腑。」

  綠衣麗人道:「什麼兵刃所傷?」

  白天平道:「內家掌力。」

  綠衣麗人玉手輕揮,道:「紅衣十八、綠裳十九何在?」

  但見嬉遊少女群中一紅、一綠,兩個少女,應聲奔了過來。綠衣麗人不再望白天平和洪承志一眼,卻對兩個少女道:「你們各自選一個吧!」

  逕自轉身,行入木舍之中。白天平和洪承志,都扮作四十以上的中年人,藥物掩去了原本秀俊的面孔。紅衣女伸手拉住了白天平,綠衣女卻牽住了洪承志。白天平借轉身機會,暗施傳音之術,道:「洪兄,千萬要忍耐一二。」

  洪承志沒有回答,卻以目示意,表示領會了白天平的心意。紅衣女拉著白天平行入了一座木舍之中,放下了垂簾。白天平目光轉注,只見木屋中,布設十分簡單,一張大床,佔去了木屋中一半的空間,另外一張木桌子,和一張竹椅。

  紅衣女笑一笑,道:「解下你身上的兵刃。」

  白天平依言解下兵刃。紅衣女伸手接過長劍,掛在壁上,嫣然一笑,道:「你傷得重不重?」

  白天平道:「不太重,也不太輕。」

  紅衣女輕伸玉掌,抓住了白天平的右手,道:「你這人長得很粗,但這雙手倒是光滑得很啊!」

  白天平只覺腦際中靈光連閃,困擾在心中的許多難題,豁然開朗,忖道:這地方木屋不下五十間,除了那些什麼堂主、副堂主之外,至少有四十多間木屋,供這些花枝招展的少女所居,就那執刀大漢的拘謹形態而言,這地方,決不是他們隨意可來,這些少女,一個個妖媚橫生,不知羞恥,顯然是經過嚴格挑選和長時的訓練,這些人不是供他們自己人所享受,其內心何在……一念及此,想到了武家堡中的情形,也養著很多南北歌姬。武當派中弟子,大部分背叛了掌門師尊,很可能就是被這些桃色的陷阱所坑,在他們有計劃的安排下,一個個跌入了脂粉迷魂陣,不克自拔,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來。以武當門戶之嚴,享譽之久,有上一兩個叛師大逆的弟子,還可歸咎於選徒不當,似目下這等大幫叛離的事,卻是從未有過。

  只聽那紅衣女嬌笑之聲,傳入耳際,道:「你在想什麼?這等出神,是不是有些想入非非了。」

  聲音嬌中帶媚,充滿著性的誘惑。白天平暗暗嘆一口氣,回目望去。只見那紅衣少女,臉上媚笑連連,半捲起羅衣袖管,露出來一截雪白的小臂,蓮足抬起,擱在竹椅上,嬌軀斜靠在木榻棉被之上。那是個充滿著誘惑的姿勢,撩人綺念。白天平長長吁一口氣,道:「可惜呀,可惜。」

  紅衣少女聽得茫然一怔,道:「可惜什麼?」

  白天平道:「在下的傷勢太重,無法和姑娘這等美人作魚水之歡。」

  他說的單刀直入,但那紅衣女卻聽得全無一點羞意,格格一笑,道:「你還不錯嘛,我看過比你傷勢重過數倍的人,為了求片刻歡娛,不惜以命作注。」

  白天平道:「結果呢?他們是不是死了?」

  紅衣女道:「傷勢重的連路都難走一步,還要鼓足餘勇,強行求歡,那還會活得了嗎?」

  大約是她對自己一雙小蓮足,纏收得十分滿意,揚了一揚,接道:「看起來,你比他們是高明多了。」

  白天平望著她穿著紅繡花鞋的小蓮足,道:「姑娘纏的一雙好小腳。」

  紅衣女笑道:「好看嗎?你就看個仔細。」

  竟把蓮足兒,直送到白天平的右手裡。白天平握了一把放開了右手,笑道:「姑娘這雙小腳,不知勾去了多少的英雄魂。」

  紅衣女有些意外地說道:「你好像有些道行啊!」

  白天平道:「在下只是想多活幾天罷了。」

  紅衣女坐正了身子,道:「看來我無法使你就範了。」

  白天平道:「其實在下慾火如焚,只不過想到生死攸關,不得不勉強忍著些兒。」

  紅衣女道:「告訴我,你是哪裡人氏?」

  白天平捉摸著那女子口音,道:「在下江南臨安府……」

  紅衣女接道:「你是臨安人?」

  白天平道:「是啊!」

  紅衣女嘆口氣,道:「咱們也算是鄉親了。」

  白天平道:「姑娘也是臨安府的人氏?」

  紅衣女道:「不錯,咱們確是鄉親了……」

  白天平道:「姑娘到此,可是令尊令堂之意嗎?」

  紅衣女右手按唇,輕輕噓了一聲,低聲道:「你好大的膽子。」

  白天平點點頭道:「多承姑娘指教。」

  紅衣女低聲說道:「你又怎麼會加入天皇教呢?」

  白天平暗道:原來他們叫天皇教,口中說道:「在下幼喜武功,弄得傾家蕩產,身犯劫案,無處存身,只好投入天皇教中了。」

  紅衣女道:「唉!你是自願投奔,奴家卻是被強行搶劫而來,身非由己,為了活命,不得不聽命行事了。」

  白天平道:「這麼說來,你比我還要悲慘了。」

  紅衣女嘆口氣,道:「剛來之初,確有著生不如死的感覺,但在嚴厲的管教之下,求生雖是不易,求死更為困難,一旦求死不成,被他們救了性命,那份痛苦,就不再是人所能夠忍受的了。」

  白天平道:「是啊!人生自古誰無死,死並不可怕,怕的是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活罪。」

  紅衣女嘆口氣,嫣然一笑,道:「這些年來,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所以,就這樣的活了下來。」

  白天平道:「這個我知道,好死不如賴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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