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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不是!在下遊學到此,久聞秦淮無邊風月的盛名,」蕭寒月說:「特地來此一遊,開開眼界,想不到竟遇到了二位姑娘這等美艷人物,秦淮風月,真是盛名不虛。」

  武鳳笑一笑,道:「蕭爺英俊調儻,也是少見的風流人物。」

  她臉上的冷漠神色漸漸消退,大大的眼睛中,泛起了明亮的光彩,顯然,她對蕭寒月的印象也很好,正在脫下冷漠,防護的外衣。

  「武鳳姑娘誇獎了,在下……」

  進門來只說過一句話的文雀突然開口,接道:「蕭爺,是不是覺得我們有些放蕩,初度見客,卻少了那一份少女的矜持、嬌羞?」

  這番話弦外有音,用意在提醒武鳳不可動情,同時也說出蕭寒月心中的疑問。

  蕭寒月心中暗道:文雀這丫頭冷靜、深沉、倒是不可大意。當下笑一笑,道:「聽小七子說,兩位姑娘都是今日上船,在下卻未想到兩位姑娘竟能坦然處之。」

  文雀道:「我們自願進入楊柳舫,作為歌姬,自然不會有那份被人逼迫的痛苦,目睹花燈耀目,管弦不絕,倒也是另外一種生活,心中充滿著好奇之感。」

  這是自甘下賤的想法,但蕭寒月卻沒有說出來,淡淡一笑,道:「是!姑娘智慧絕人,自有與眾不同的想法。」

  文雀輕輕的嘆息一聲,道:「我們姊妹,雖然是生性佻达,不在乎世俗的看法,但要走上歌姬這條道路,也需要很大的勇氣,是已為此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選擇了這條道路,個中的利害,咱們早就想清楚了。」

  「噢!原來如此……」蕭寒月恍然大悟的,也輕輕笑道:「世道崎嶇,我想貴姊妹也是必有不得已的苦衷……」

  這時,垂簾忽然啟動,小七子先探頭進來,瞧了一眼,然後行了進來,恭敬地道:「蕭爺,荷花姑娘來了。」

  蕭寒月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著白綢金繡羅衫,腰繫八寶長裙的姑娘,邁著春風俏步的緩緩行了過來。

  果然是荷花,但荷花卻已不認識這衣著光鮮的蕭寒月了。

  荷花突然停下了腳步,凝目看著文雀、武鳳兩人,有些自慚形穢的低下了頭,緩步在一張木椅上坐下。

  蕭寒月笑一笑,道:「荷花姑娘。」

  「是!妾身荷花。」她一直低著頭,不敢抬起,繡衣錦裙,究竟是無法抗拒文雀、武鳳的天香國色。

  文雀笑一笑,道:「荷花姊姊,我們是今天初到,不懂規矩,以後,還得姊姊指點。」

  稍解窘態,荷花抬起眼看了文雀、武鳳一眼,道:「聽小七子說,畫舫上來了兩位妹妹,想不到竟是如此的艷色動人,我想不出十天半月的工夫,兩位都將成為秦淮河上的花后、公主,屆時,還要兩位照顧一下我這先入花行的姊姊了。」

  蕭寒月暗道:荷花口齒伶俐,也不是一個簡單人物,但不知文雀、武鳳和這荷花之間,是否有所關連?

  只聽武鳳嬌聲笑道:「咱們只顧客氣,冷落了蕭爺,來,蕭爺,我敬你一杯。」

  蕭寒月舉杯相對,道:「在下先敬三位姑娘。」

  四個人剛乾了一杯酒,小七子又鬼頭鬼腦的行了進來,站在蕭寒月的身側,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態。

  蕭寒月回顧了小七子一眼,笑道:「有事情?」

  「是啊!蕭爺,能不能讓文雀、武鳳去應酬一下黃公子?」

  「黃公子是……」

  「蕭爺……」小七子放低了聲音,接道:「黃公子就是應天府正堂的少爺,指名要文雀、武鳳過去陪酒。這兩個丫頭不過是今天才上畫舫來,這風聲就傳了出去,可是紙包不住火啊!我已經被他罵了兩次,踢了一腳。」

  「那真是難為你了……」蕭寒月微笑道:「其實,你用不著找罵挨打的,過來說一聲,把兩位姑娘請過去也就是了。」

  小七子道:「謝謝蕭爺,謝謝蕭爺,你可真是大人有大量,只應酬一會,我就把她們叫回來還給蕭爺。」

  蕭寒月淡淡一笑。道:「不用急,要她們多認識一些貴胄豪客。」

  小七子聽得愣住了,打量著蕭寒月,道:「蕭爺,我小七子在這畫舫上幹了這麼多年,可從來沒有見過你這種有種風度的豪客……」

  蕭寒月揮揮手,笑道:「去吧!小七子,當心去晚了又要挨罵。」

  文雀、武鳳四道目光,一齊投注在蕭寒月的身上,臉上是一種無可言喻的奇怪表情,緩緩站起身子,隨小子七子行了出去。

  蕭寒月斟了一杯,笑道:「荷花!來,我們喝酒。」

  荷花舉杯喝了一口,笑一笑,道:「蕭爺,你一點也不生氣?」

  蕭寒月怔了一怔,道:「生氣?為甚麼?」

  荷花道:「文雀、武鳳去應酬別的客人,你一點也不吃醋?」

  蕭寒月大笑道:「她們既然是屬於楊柳舫的歌姬,自然應該為楊柳舫應酬客人的,我又為甚麼吃醋?」

  荷花嘆息一聲,道:「蕭爺,我荷花在風月場中,已經混了五年,亦曾見過了三屆秦淮花后,她們固然是十分美艷,但如和文雀、武鳳比起來,那就是大見遜色。這兩個丫頭,是我這五年來見到的畫舫歌姬中,最出色的人物。但你蕭爺,卻是我見到的第一位最好風度的客人。」

  蕭寒月道:「一般客人,又會如何?」

  荷花道:「他們不會放人……」

  「那不是苦了小七子嗎?」

  荷花點點頭,道:「也可能會鬧出很麻煩的事情。」

  蕭寒月奇道:「會鬧出甚麼樣的麻煩事情?」

  荷花雙目深深凝住在蕭寒月的臉上,瞧了好一陣,才道:「蕭爺,你是不是常到風月場中飲酒尋樂的?」

  蕭寒月心中忖道:難道風月場中,還有甚麼特別的規矩不成?口中卻笑一笑,道:「秦淮畫舫倒是初次見識,至於他處……」

  荷花接口道:「蕭爺是謙和的人,也許惹不出那些麻煩了。」

  蕭寒月現在有些明白了,點點頭,道:「荷花姑娘,你可是指那些為歌姬些爭風吃醋、打架鬧事的麻煩?」

  荷花道:「是!風月場中,龍蛇混雜,有錢的都是大爺、打架鬧事,自難免了,所以,每一家都養了一些保鏢、護場的人,不過,這也只能對付一些三流青皮的小混混罷了,真正遇上財雄勢大的人,或是江湖豪客、高手,不是吃足苦頭,就是噤若寒蟬。」

  蕭寒月察言觀色,荷花似有所指,暗道:這個丫頭在言語之中,已有破綻,我得想個法子套套她才行。暗定主意,笑一笑,道:「荷花姑娘,在下既然敢來這等場合,自然也不是怕事的人,不過,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罷了。」

  「所以,我說蕭爺是最好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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