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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黑衣女道:「剛才那兩人,顯然是奉命追搜的,因此我突然感到不妥,因為薛四爺如果不是發覺我們剛剛逃走,怎會直到這時還派人追搜呢?」

  公孫元波道:「姑娘所慮甚是,薛四爺必定已發覺咱們逃走的形跡,才派出人手追搜。」

  黑衣女道:「若是他能發現我們的形跡,那麼我們應該怎樣逃法,便值得研究了。」

  公孫元波道:「不錯,姑娘原先想帶同在下投奔何處?」

  黑衣女道:「我本打算將你安置在一個朋友家中,但現在卻怕會連累人家。」

  公孫元波道:「原來這個朋友乃是正當人家,所以才怕連累。既是如此,咱們不如連夜逃出城外。」

  黑衣女道:「現在城門緊閉,若是等到天明,又怕錦衣衛封鎖九城,再說我也不能走得太遠。」

  公孫元波道:「在下曉得何處可以偷越出城。我們隨時都得逃亡,所以一應工具全部齊備,故此出城之舉,不必多慮。倒是你不能走得太遠這一件難以解決。你為什麼不能走遠呢?」

  黑衣女道:「我在天亮以前,一定要回去才行。」

  公孫元波道:「假如趕不回去,便又如何?」

  黑衣女道:「那問題就大啦!我可能死在你手中。」

  公孫元波一愣,道:「死在我手中?這話怎說?」

  黑衣女道:「到時你就知道了,現在沒有工夫談這個。」

  公孫元波道:「這樣吧!我帶你到一個地方,你瞧過認為安全可靠,先把我放在這兒,你回去辦你的公幹。」

  黑衣女道:「那是什麼所在?」

  公孫元波道:「是一座馬廄後面的小屋子,向來堆放柴草雜物。據我所知,這間小屋子已經很久沒有使用了。」

  黑衣女沉吟一下,才道:「好,告訴我怎樣走法。」

  公孫元波說出方向路徑,乃是在西南方。黑衣女道:「那一帶甚是荒涼幽靜,人家稀少,去過兩三趟,果然暫時藏身的好所在。」

  她冷不防又扛起他,迅即奔走,走了一程,她突然煞住去勢。公孫元波正要詢問,但聽黑衣女低低道:「別作聲,左右兩側都有人。」

  公孫元波頭部倒掛在她背後,恰好還能向左右兩方轉動瞧看。一看之下,果然兩邊的屋頂上都有人影晃動,而且從這些人影的舉動中,可以看出他們正在作搜索的行動。他心中暗驚,忖道:「假如這些人乃是追搜而至,則這等本事實在驚人,不過……」

  正在尋思之際,黑衣女突然從屋頂高處躍起。公孫元波為之訝駭交集,幾乎出口問她何故自行暴露出身形?

  黑衣女扛著他翻過最高屋頂,一直奔去,倏忽間已遁出了那些人影的搜索圈外。

  這回再無波折,便到了城西南的荒僻處。黑衣女依公孫元波所指,在一片竹林後面找到那間小屋。她將他放下,返身便走,轉眼間失去蹤影。

  公孫元波心中疑惑難解,忖道:「她居然這般放心走開,是何緣故?我表面上僅僅是穴道所制,使不出武功而已,並非不能行動。如果給我一點時間,我還怕沒有地方可躲起來?」由於她的行動不合情理,故此公孫元波深信這個黑衣女一定另有玄虛。

  約莫等了一炷香左右,風聲颯然微響,公孫元波身邊,又出現那個神秘的黑衣女。她的神情看來有點輕鬆,說道:「好啦!現在輪到你了。」

  公孫元波心念電轉,暗想:「現在輪到我?那剛才是誰排在我前面呢?」

  黑衣女又道:「我打算把你四肢都綁起來,放置於此屋之內,你意下如何?」

  公孫元波搖頭道:「這樣不大妥當吧!」

  黑衣女問道:「有何不妥?」

  公孫元波道:「萬一有人來到,見我這等形狀,免不了大驚小怪,而且可以肯定必會驚動那些捕快。」

  黑衣女道:「你放心,普通人絕進不了此室。」

  公孫元波道:「既然你已有決定,問我何用?」

  黑衣女道:「因為我還有一個方法,可任你選擇。」

  公孫元波道:「你說來聽聽看。」

  黑衣女道:「假使以殘毒方法禁閉你的穴道,一天工夫下來,你將受到損傷,所以我用另一種方法,可使你絕對在我控制中而且不致傷害你的身體。這種方法,必須你肯合作才行。」

  公孫元波恍然道:「原來如此,我猜我一定願意合作的。」

  黑衣女道:「那就再好不過。」

  她說話時,順手從懷中掏出一件物品,擺在地上。公孫元波看時,發現是一盞特製的小燈台,她接著又取出一個小瓷瓶,拔開瓶塞,倒了一點黃色液體在盞內,這才放了三根燈芯下去。公孫元波看到這裏,已知道燈盞內的黃色液體,必是燈油無疑。現在他所不明白的,就是這小小的一盞油燈有何用處?

  黑衣女道:「你眼力尚佳,現下雖然相當黑暗,可是諒你已看見我取出什麼物事。」

  公孫元波道:「我雖然已看見了,卻不明白有何作用。莫非你考慮到我可能怕黑,所以為我留下燈火?」

  黑衣女道:「你還不能使我如此體貼你。這一盞神燈蘊含無窮妙用,你的心神將受制於神燈火焰,同時並且是障人眼目,使得進屋之人瞧不見你的法寶。你只要與我合作,包你毫無損傷。」

  公孫元波一望而知,此是一種旁門左道的邪法。由於他前此在董沖的高梁皇莊內見過黑神巫邢焚,那一次他憑仗忠烈之氣,硬是逼得邢焚不敢抗手,故此他對這種邪法不大放在心上。

  他微微一笑,道:「姑娘精通法術,故此言談行止莫不玄妙難測,不過這等玩藝兒在下一向都不大相信。」

  黑衣女沉吟了一聲,道:「你不相信?那麼早先我們為何沒有被薛四爺等看見?其後有人追搜,但我還是容容易易就脫身了,這些證據還不夠麼?」

  公孫元波愣一下,才道:「這話不錯。看來姑娘的法術很有意思,不過假如碰上心性強毅、志行凜烈之士,這等玩藝就不中用了。」

  黑衣女道:「我現在又不是對付忠臣烈士,你放心與我合作,擔保你不受損傷。」

  公孫元波突然舉手扶額,道:「真怪,我的頭突然疼痛起來了。」

  黑衣女問道:「是不是受涼了?」

  公孫元波道:「我不知道,大概不是吧!」他推揉兩邊太陽穴,眉頭緊皺。過了一陣,他雙手忽然放下,面色沉寒似冰,冷冷道:「嘿!嘿!原來你一直讓我往圈套裏鑽,幸而我醒悟得快。」

  黑衣女不知不覺地退回一兩步,道:「什麼圈套,你胡說什麼?」

  公孫元波仰天一哂,道:「你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論眼力論才智都是上乘之選,我公孫元波也險險墜入了彀中。」

  黑衣女道:「你再胡說八道,我就綁起你!」

  公孫元波道:「那你就試試看。」

  黑衣女面現難色,道:「我為什麼不敢?」說話之間,已經躍到他面前,突然出手向他胸前大穴點去。

  公孫元波焉能讓她點中?健腕一翻,已抓住了她的手掌。黑衣女但覺對方的五指宛如鐵鉗一般,疼得「哎」地叫了一聲。

  公孫元波道:「你這是自討苦吃,可怪不得我冷酷無情。」

  他一面說話,一面內勁湧出。黑衣女頓時身子發軟,一陣劇疼使她沁出了冷汗。她哼卿連聲,求饒道:「別……別這樣用力,痛死我啦!」

  公孫元波冷冷道:「這一點疼痛算作什麼?你如不從實招供,還有得痛哩!」

  黑衣女道:「你要我供什麼?哎一一喲!好痛,我的手骨快碎啦!」

  公孫元波道:「我武功未失,你老早看出了,對不對?」

  黑衣女遲疑一下,公孫元波五指一緊,痛得她身子一抖,忙道:「是,是,你先放鬆一點。」

  公孫元波收回一點力,道:「你乖乖從實供出,少吃些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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