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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她一躍而起,在附近屋頂上轉了一大圈,很快便回到公孫元波身邊,道:「不錯,是薛提督派出來的高手,嚴密封鎖了這一帶,但在東南方卻有空隙。我們先離開這個地方再作打算。」

  公孫元波道:「姑娘帶著在下的話,只怕很難逃得過錦衣衛那些高手的耳目。」

  黑衣女道:「你意思是要我放了你,讓你恢復武功,與我一同逃出包圍,敢是此意?」

  公孫元波道:「那倒不是。在下若是恢復武功,就算姑娘縱我逃走,我也不肯。」

  黑衣女大惑不解,問道:「你不肯?這話是什麼意思?」

  公孫元波道:「在下身份秘密已洩與姑娘得知,只要有法子出手,定須拿下姑娘。」

  黑衣女冷笑道:「你真是想得一廂情願。我反正不會縱放你,這話不用多談。你剛才認為我逃不出人家的包圍,我這就試給你瞧瞧。」

  公孫元波道:「在下倒是有個萬全的建議,姑娘要不要聽聽?」

  黑衣女道:「你且說來聽聽。」

  公孫元波道:「據在下觀察,姑娘似是有某種神奇功夫,能使人看不見近在咫尺的你,因此咱們與其逃走,冒暴露蹤跡之險,不如以逸待勞,還是躲在這間屋子中。此是萬全之策,請姑娘三思。」

  黑衣女搖搖頭,道:「不行,我的障眼法功力有限,維持不了多久。假如對方停留稍久,就可以瞧出破綻形跡。」

  公孫元波道:「但一動不如一靜,總比逃走好些。」

  黑衣女道:「這間屋子仍是專供守衛那條巷道之人居住的,本來所居之人很少,只有三兩個而已。可是最近連續發生事故,連聶三娘算起來,一共已有兩個守衛之人開了小差。這麼一來,等如秘密已洩。照我的推測,薛四爺一定在他麾下高手中,選派多名前來看守,不再像從前那樣,延聘外人把守此巷。」

  她分析得頭頭是道,公孫元波亦不能不服氣。黑衣女又道:「薛四爺麾下高手如雲,隨便派出七八個人來此,我們那時想逃,恐怕更沒有機會了。」

  公孫元波聳聳肩,道:「好吧!但在下還是認為你帶著我逃走,實是不智之舉。」

  黑衣女道:「對方目前的封鎖陣勢,並不是以此屋為目標,故此我們有空隙逃得出去。」她那張美麗的面龐上,泛起諷刺的笑容,又道:「你不是自命不怕死的麼?何須左疑右慮!最多不過一死而已,你說是也不是?」

  公孫元波道:「話不是這麼說。你既然不把我送入那座神秘的後花園中,我便有活下去的希望。情勢如此,我何必找死?」

  黑衣女道:「你先別太放心。我也是為勢所迫,就算打算把你帶回去,但薛四爺那道封鎖線甚是嚴密,任何人休想無聲無息闖過,所以我暫時把你帶走,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作計較。」

  公孫元波直到現在為止,仍然對這個黑衣女的一切所知有限,甚至可以說是全無所知。在表面上,她應該是錦衣衛提督方面之人,才會居住於薛提督的後花園中。可是從另一個角度看,她又不似是薛四爺方面的人,因為打從開始起,她就不曾考慮過將公孫元波送還薛四爺。

  此外,錦衣衛提督薛四爺派人封鎖了後花園,這也是十分奇怪之事。這一道封鎖線,是怕人闖入去呢,抑是怕後花園之人逃走?若說是怕人闖入,以黑衣女這等身手,可知她那一集團之人也弱不了,如何怕人加害?若怕後花園之人逃走,公孫元波前此曾親眼見到兩個黑衣人出入,並無受阻的跡象。

  這個謎團使公孫元波有兩種想法,一是更為好奇,渴欲查個究竟明白;一是感覺得出這一秘密,對錦衣衛方面,定必牽涉極為重大。公孫元波當下已決定暫不洩露自己並未受制之秘,仍然偽裝下去,以便從黑衣女身上,查探出有關她那一集團的秘密。

  黑衣女把他扛在肩頭,「喇」地躥上了屋頂。公孫元波放軟身子,任她施為。但覺此女輕功之佳十分驚人,霎時已掠出十餘丈之遠。

  黑沉沉的街道上,毫無人影。公孫元波從她奔行的方向和速度上,曉得她乃是借建築物的各種陰影掩蔽身形,是以忽左忽右,時快時慢。

  他上半身垂在她背後,雖是面向地面,卻也沒有什麼不舒服。但雙腿垂在她身前,卻有點不好受,一來她抓得很緊,幾隻手指就像鋼鉤一般,使他感到疼痛,這也是由於不能運力相抗,方有疼痛之感。二來他的大腿壓在她胸前雙峰之上,傳來軟綿綿的感覺。在一個男人來說,這是須得咬牙忍受,才不會動心現醜。

  還有一點亦使他心神不安的,便是龐公度所贈的護身三寶之中,那口「碧血刀」由於尺寸短,所以他目前是插在靴內,緊貼著小腿綁起。他怕只怕黑衣女的手碰到刀子,把此刀取去。

  這時黑衣女突然向牆角陰影一鑽,把公孫元波放下,讓他站著,然後用自己身軀貼著他,遮擋著他的身形。

  她這些動作極快,轉眼間已經完成。公孫元波感到她的身軀的溫暖和彈性,心旌微蕩,幾乎伸手擁抱她。他自然不至於失去自制力,所以他想是這樣想,卻不曾伸手,同時也發現前面丈許處出現了兩道人影。

  現在公孫元波已曉得她躲避的正是這兩個人了,定睛看時,但見這兩人一身勁裝疾服,手持兵刃,動作矯捷,目光銳利,正向四面查看。

  有過上一回的經驗,公孫元波心知這兩名錦衣衛高手,斷難發現近在咫尺的他們,所以心中毫不著忙。果然那兩人查看了一陣,轉身走開。

  黑衣女又扛起他向前奔去,穿過好幾條街道,才停下腳步。

  公孫元波道:「姑娘何故還不放下在下?」

  黑衣女道:「閉嘴!」語聲中透出煩惱的意味。

  公孫元波一點不聽她的話,道:「姑娘如果不讓在下開口,等一會定必後悔莫及。」

  黑衣女聽了雖是有點生氣,可是又不敢完全把這個機智大膽的青年的話當作耳邊風,當下狠狠地道:「好,你說!如果是廢話,我也叫你後悔莫及。」

  公孫元波笑一下,道:「可是你得讓我把話通通說完,千萬不可半途下手。」

  黑衣女嗔道:「快說,怎的這般囉嗦?」

  公孫元波道:「第一件是在下突然內急,希望姑娘容我下地方便一下。」

  黑衣女道:「胡說八道,你不會忍一忍麼?」

  公孫元波道:「人有三急,皇帝不禁。你若是不讓在下解決,等一會弄得大家身上都髒了,可別怨我。」

  黑衣女儘管氣惱,卻也不敢不予理睬,怕只怕萬一公孫元波真憋不住把尿撤出來,那時就算揍他一頓,也是於事無補。她把他放下,怒聲道:「快點!」

  公孫元波道:「就在這兒麼?」

  黑衣女道:「不在這兒,你還想往哪兒去?」

  公孫元波苦笑一下,道:「好!好!就在這兒,但你得轉過身子才行呀!」

  黑衣女跺腳道:「你管我轉不轉身,難道我還會偷瞧不成!」

  公孫元波不再逗她,解溲之後,又道:「姑娘停步不前,顯有躊躇之意,只不知何事使姑娘猶疑不決?」

  黑衣女被他說中了心事,怔了一下,才道:「我的心事用不著你管。」

  公孫元波道:「姑娘此言差矣!在下雖然是姑娘的俘虜,但目前情形卻是與姑娘一致,都不想落在薛四爺手中。咱們現下正是須得同舟共濟之時,是以在下的想法不得不奉告姑娘,或者有所裨益亦未可知。」

  黑衣女被他說動了道:「你有什麼意見?」

  公孫元波道:「姑娘為何事而躊躇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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