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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王陸二人俱訝然向她望去,裴夫人卻轉眼四顧,似是有所尋找,接著便低聲說道:「兩位請隨我來。」

  她當先躍起,身法既輕靈迅疾,又美妙好看,一下子就越過牆頭,縱上一株高樹之上。那株高樹枝葉茂密,如果站的方位合適,恰可以望見這條長巷的動靜,王陸二人隨就縱入樹葉暗影中,盡量不發出任何聲息地湊近裴夫人。寒夜寂寂,冷風雖不強勁,但拂在面上和雙手,大有凜冽之意,不過王陸二人與裴夫人挨得很近,是以不時嗅到她秀髮和衣衫散出的淡淡香氣,使他們沒有法子忘記她是個美麗的婦人。這兩位名家高手,內心都微有神魂不定之感,幸而片刻後,巷內第三家後園門出來一道人影,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此時相距尚有三、四丈,因是在夜間,是以看不清楚那道人影的樣貌,但身量和衣飾一望而知不是許太平。

  這個詭秘的夜行人出現之時,並非冒冒失失的躍出巷中,而是按照正宗的夜行掩敝之術,處處隱匿起身形。假如裴夫人等不是先躲在暗處,又是居高臨下的話,那就很難察覺得出這個夜行人的出現了。但見這個夜行人沿著長巷,忽左忽右的竄躍,最後出得巷外,在附近繞行查看,轉了一匝,便回到巷內。這刻他已不再詭秘地隱蔽身形了,一逕走到第三道後門,推門而入。裴夫人等看著他進去,這才各自把縮隱在枝葉黑影中的身體放鬆伸直,王道全首先低聲道:「裴夫人,那廝竟是丐幫中人,看他的裝束和身手,必定是長老地位的高手無疑……」

  裴夫人道:「是啊!除了陸鳴宇外,誰還能差遣長老身份的高手,出來查看情形?」

  陸一瓢道:「原來裴夫人算準陸鳴宇一定會不放心,派人出來查看有沒有人跟蹤許太平,這一著本是雄才大略之士如陸鳴宇這等人,必有的反應,但在下全然想不到,益發可見裴夫人的智慧實是高人一等了。」

  裴夫人道:「陸先生好說了,其實我也不過是忽然直覺地感到有這等可能,倒不是以心智算計出來的,現在我們怎麼辦呢?」

  王道全道:「當然要進去窺看一下了。」

  陸一瓢道:「既然陸鳴宇是這麼慎密機靈之士,則咱們這一入宅,頓時把眼下明暗主客之勢都倒轉過來啦!裴夫人高見如何?」

  裴夫人點點頭道:「是的,他一定派有不少高手,布防在此宅出入這道上,如果我們進去,便變成人家在暗處,我們在明處了,然而我們能不進去窺探麼?」

  王道全道:「不進去窺探怎麼行?咱們目下雖然知道許太平與陸鳴宇暗通聲氣,但終究不是什麼罪狀,根本證明不了什麼。」

  陸一瓢道:「進去是一定要進去的,但如何進行,還是請裴夫人費心想個辦法。」

  裴夫人忖道:「陸一瓢已把我估得很高,這一點對我相當不利,但眼下又不得不出個主意。」

  她只好作出焦慮之狀,其實她早就想好了。她道:「我們既不能使調虎離山之計,那麼只好冒險來一個出其不意的行動了。假如我們要查看得出這座宅第的建築形式,就大概可以推測得出陸鳴宇應該住在什麼地方,然後我們不從屋頂走,而是穿院過戶,從平常人走動的通路行去,也許反而不會被對方發現。」

  陸一瓢道:「好計,好計,誰想得到咱們竟敢大搖大擺的打地面上走呢?」

  王道全道:「此法果然值得冒險一試。」

  當下三人分頭繞宅查看,約定在前門碰頭。三人在前門會集之時,各自說出心中猜測,恰是一樣,但認為是一座四合院式的三進大宅,靠近後花園的一座院子,大概就是陸鳴宇落腳之所了。於是他們從前門越屋而入,落地之後,順著廊甬穿門過院的走去,當然他們也盡可能隱起身形,並非當真大搖大擺地走去。根據他們的理論,陸鳴宇以及手下之人必定是從後門出入,所以他們想通過後花園,一定很困難。現在從前宅進去,而又不是在房頂縱越,可能竟能過關也說不定,目下他們正是採此策略。三個人迅疾無聲地前進,一連穿過兩進房屋,居然毫無動靜,大家心中都知道可能成功了。他們先後竄到一道院門邊,裴夫人伸手攔住躍進來的陸一瓢,最後面是王道全,他伸長脖子,直往前擠,瞧看院內的動靜。陸一瓢被前後兩人夾著,自然動彈不得,而事實上他也不想移動,因為裴夫人緊緊挨貼在他懷中,那頭髮上的陣陣幽香,以及肉體的磨擦,使得這個峨嵋高手,也禁不住心猿意馬,慾焰直冒起來。

  三人在門邊站了一陣,裴夫人突然手肘一動,頂在陸一瓢的小腹上,這一頂雖然力道很輕,全不覺痛,但陸一瓢卻從夢中驚醒,心中暗叫一聲慚愧,忖道:「我這是怎麼啦?她莫說是有夫之婦,而且又是鳳陽門掌門人的夫人,即使不然,我身為俠義道中人物,亦豈能生出齷齪卑鄙之念?」

  他一面疚愧自責,一面向院內望去,但見一個房間的窗戶,透出燈火之光,還有人影搖晃。在對面的牆上,有一條人影屹立不動,假如他們闖入院中或是翻上牆頂,必被那人發覺無疑。陸一瓢明白裴夫人用肘頂他的意思,除了問他有什麼計策入內之外,或者也使警醒他不可妄動淫念。他用心地尋思一下,找不出可以瞞過牆上那入耳目而入院窺探的法子,只好也用手肘頂了王道全一下。

  裴夫人的香軀突然向後擠退,此舉使陸一瓢生出強烈的反應,而且在這種情形之下,他完全沒有法子的掩飾,縱然他立刻躍開,即使那樣,他身體上的異狀,仍然決計瞞不過裴夫人的。假如陸一瓢是淫邪之人,在這等情況下,也許會伸手摟住裴夫人的纖腰,乘機輕薄一番。但他實在是個愛惜聲名,有心向善的俠義道,所以目下這等情境,真是使他非常尷尬和不好意思。

  裴夫人身軀震動一下,她顯然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問題,就算對方樂得揩揩油,略親香澤,但也應該能控制自己,如何能夠這麼失禮?她雖然美貌,身材豐滿,平生也不知道有過多少男人垂涎挑逗,她目下正是狼虎年華的女人,春心易於撩動,因是之故,這種意外的強烈刺激,也使得她禁不住大大的震動一下,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只是王道全一個人保持原狀,他可看見房門業已打開,近門口處站著兩個人,一是許太平,另一個正是丐幫幫主陸鳴宇。看他們的情形,許太平乃是正要出房,所以推開了門,裴夫人因此才往後擠,想不到這一下竟使雙方都觸發了原始的大欲,弄得都神魂不定。

  這刻如果裴夫人向前挪閃,陸一瓢向後微縮的話,以後就不會有事情了,但裴夫人既沒有動彈,甚至也沒有絲毫不悅的表示,例如再用手肘頂他一下之類的動作也沒有。陸一瓢登時從尷尬不安中解脫,長長透了一口氣,猿臂一伸,繞過裴夫人的肚腹,緊緊箍住。他立刻發覺這個嬌媚迷人的美婦,身軀似乎已經完全溶化,無力地任他抱緊,如果收手她定會癱跌在地上,因此,基於種種原因,陸一瓢只好抱得更緊了。王道全竭盡耳目之能,恰恰聽得陸鳴宇向許太平說道:「我馬上就走,你有事可到秘宮找我。」

  他大感驚訝,忖道:「秘宮不知是什麼處所,再若陸鳴宇地位雖高,也不該用這等口氣說話,簡直有如向許太平吩咐一般。」

  許太平躬身應了一聲:「是!」

  陸鳴宇伸手拍了拍他肩頭,笑道:「你一定會去,對不對,因為柳飄香也在那兒,不過她最近脾氣不大好呢?」

  許太平笑一聲,道:「這樣說來,敝座還是躲遠些好。」

  他轉身出去,一下子躍上牆頭、與那把風之人打個招呼,便迅即隱沒在黑暗之中。房門咿呀一聲,又關上了,王道全往後退了一步,順手拍一下陸一瓢的肩頭,陸一瓢抱住裴夫人住後退了半步,回頭望去。王道全作個從原路離開的手勢,陸一瓢點點頭,王道全當先躍去。陸一瓢這時候才緩緩放開手,但裴夫人身子一側,勾住他的手臂。她那豐滿富於彈性的胸脯,貼在陸一瓢手臂上,使他如觸電流。但目下已不能再來纏綿,否則王道全一回頭,就能發現他們的異態,所以他用另一隻手,捏了她面頰一下,這才抽出被勾住的手臂。他們在隔壁大廳下面的走廊上,停步商議。王道全是唯一沒有被情欲燒昏了頭,把剛才陸鳴宇所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當下向他們道:「裴夫人,陸兄兩位想必也都聽見他們的對話啦,咱們現下必須立刻行動才行。」

  陸一瓢含糊的道:「是啊!咱們不可失去機會。」

  裴夫人道:「王老師的意思是……」

  王道全道:「既然許太平與陸鳴宇真有勾搭,關係十分神秘奇異,咱們非趕緊查個水落石出,說不定與許太平匆匆離去的神秘事件有關。」

  他停歇一下,見裴陸二人都連連頷首,竟是完全贊同他的見解,大感高興,他那裡知道裴陸二人根本沒聽見陸鳴宇和許太平的對答,因是之故,非得想法子從他口中探聽出來不可。王道全又道:「陸鳴宇提到一個秘宮,以及一個叫做柳飄香的女人,兩位對此有何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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