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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裴夫人道:「王老師不用客氣,請把你心中的計劃賜告,大伙兒商量商量。」

  王道全道:「陸鳴宇既然告訴許太平,今夜移到秘宮去,咱們趁這機會暗地跟蹤……」

  裴夫人道:「此計極佳,咱們非如此不可。」

  王道全被她捧得大為受用。又道:「如果等以後跟蹤許太平。便太遲一點啦!」

  陸一瓢已明白裴夫人極力捧拍王道全,當下接口道:「跟蹤陸鳴宇固然極好,但咱們如何著手,還須考慮一下。」

  要知裴陸二人目下都不曉得王道全剛才究竟知道了多少事?所以互相設法讓他自己說出來。王道全沉吟道:「陸兄說得極是,假如咱們三個人都不回去,許太平勢必感到有異,不難查出咱們跟蹤陸鳴宇之事。」

  裴夫人道:「這樣說來,我們只能留一個人暗暗跟蹤陸鳴宇。」

  王道全點頭道:「正是,其餘的兩人,要回去設法掩飾,不使許太平生疑才行。」

  裴夫人和陸一瓢,當下忙挖空心思,一吹一唱,使王道全自動留下監視陸鳴宇的行蹤,裴夫人和陸一瓢,當下從前面離開了這座大宅第。

  到得外面,兩人停步在街邊的暗影中,兩人既不曾互相凝視,也沒有開聲,氣氛似乎甚是尷尬。要知他們目下神智已恢復清醒,善與惡,對與錯之間。都能看得十分明白。剛才發生於「情慾」中的錯誤,如果沒有繼續進一步的發展,則還是小意思,雙方可以很快就置於腦後了。當然他們兩人心中無不深知這是不應該發展的事,然而理智是一回事,情慾又是另一回事。他們兩個人目下正在這邊緣上,失足或是回頭,誰也無法預測,人與獸的分野,原本就極微小的。他們的黑暗中,互不對視,各不開口,這原是十分難堪不安的情勢,因為雙方都極為明白不該再繼續有更進一步的發展,但要他們斷然的完全割棄了這一段欲的奇遇,似乎又不捨得。這樣才會形成了雙方不講話的情勢,但略為過了一陣,由於雙方仍不開口,難堪尷尬等氣氛馬上全部消失了。原來當雙方的意思俱告確定之後,大家都曉得可以怎樣做,以及不可以怎樣做,這一來就沒有「不安」可言。陸一瓢突然一伸手,把她擁抱在懷中,然後吻在她的香唇上,她也回報以熱烈的動作……天色已漸近拂曉,遠近雞唱,此起彼落。阿烈在一棵樹下站著,他暗自忖道:「再過一陣,我就不能再躲在這兒了,任何路過之人,都能看見我。唉!江湖上的人,終究須要黑夜,果然大有道理。」

  他正焦灼間,只見一道人影打右方的屋頂掠下來,阿烈愁眉頓展,迎將上去。那道人影正是「白日刺客」高青雲,他一把執住阿烈的手,道:「兄弟,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已經探聽出許多了。」

  他側頭作勢,帶領阿烈離開此地。他們鑽入一間破舊木屋內,屋內不少乾草,以及舊有馬車用具等。兩人坐在乾草上,都感到十分安全,甚至有溫暖感。阿烈道:「高兄,我在那條路上監視了一整夜,沒有一個人離開朱仙鎮。」

  高青雲道:「那就太好了,假如有人離開,外面海闊天空,追查起來,又十分費事棘手了。」

  阿烈道:「進來的倒有一個人,恰是我認得的。」

  高青雲訝道:「半夜三更,還有誰會來?」

  阿烈道:「是鬼厭神憎曾老三……」

  高青雲道:「哦!是他?」

  阿烈道:「我如何認得此人,恐怕要從頭把經過說一遍,高兄方能了解。」

  高青雲道:「不必了,兄弟向來喜歡把任何事情簡化,例如現在的情況,我只要辦到兩宗事就行啦!一是弄明白我為何變成了血羽檄事件中的替罪羔羊。第二是幫你查明陸鳴宇下落,以便你得以救出馮翠嵐。」

  阿烈道:「好,在下不說便是。只不知高兄可曾查出了什麼線過眉目了沒有?」

  高青雲道:「陸鳴宇的行蹤,我倒是查了出來,乃是在一所大房子之內,他們稱為『秘宮』,我還沒有進去看呢!至於我本身之事,反而沒有眉目。」

  阿烈為之目瞪口呆,直到高青雲推他一下,他才恢復清醒,道:「高兄,秘宮之意,就是極樂教的秘密行宮。老天爺,極樂教主竟會是丐幫幫主陸鳴宇麼?」

  高青雲笑一笑,道:「你這叫做少見多怪而已,陸鳴宇是極樂教主,又有何足奇?」

  阿烈道:「這是為什麼呢?以他身為丐幫之主的地位,天下之物,不論是金銀財寶,抑或是美女妖姬,都可垂手而得,何須建立這等邪惡的秘教?」

  高青雲道:「這個也很難解釋,有些人喜歡怪異不合情理的事物,例如同樣價值的一條珍珠項鏈,偷來的贓物,比買回來的感到有趣得多。或者以女人來說明吧!這種人對女人,正正當當可以得到手,他一點不感興趣。但如果是引誘拐騙得來的,便非常刺激興奮,即使是正常之人,心中亦會覺得滋味不同,但正常之人能抑制這種想法,而那些異常之人,卻非此不歡。因此,世上就有許許多多奇形怪狀之事出現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順便告訴你一聲,裴夫人也不是好人,她和峨嵋的陸一瓢已經搭上了。」

  阿烈訝道:「她身為鳳陽門掌門人的夫人,豈能不守婦道?」

  高青雲道:「這位裴夫人十多年前艷名就已經傳遍江湖。不過聽說她雖然是艷如桃李,卻冷若冰霜。被鳳陽門裴坤亮娶到手之後大概就只有化血門的查大少爺曾經玩過她。」

  阿烈心頭一震,差一點就露諸形色。他想向自己的頭鑿幾個栗子,因為他居然這麼愚笨,一直沒想到裴夫人發出血羽檄,弄得天下大亂之舉,竟是為了昔年的一段情之故。這個女人既然曾是他父親昔年的情婦,可是如今卻跟陸一瓢通姦,這個消息,實在使他感到不快。高青雲在曙光中,斜瞅住這個身世神秘的年輕人。發覺他似乎有點異態。當下不禁一笑,道:「白兄弟,假如你也看上了這個女人,我瞧這沒有什麼困難,定可玩玩她,不過,我卻勸你別這樣做。」

  阿烈當然不會這樣做,甚至連這樣想也感到罪過。但何以對方認為不可這樣做呢?於是問道:「高兄既是相勸,在下不敢不從。只不知高兄有什麼道理?」

  高青雲道:「簡單得很,裴夫人聲譽,一向相當好,這回我親眼目睹她與陸一瓢在黑暗中擁吻,後來又進入一間空房內,乃是千真萬確之事。因此,我不禁要往深處想,第一,她可能是獨自北來,旅途孤單,影響她的心理,使她大是失去常態,是以一碰上很對眼的陸一瓢,雙方一湊,就成了姦情。第二,我猜裴夫人原本就存有收攬一些高手,以便增強她個人的力量,俾可去完成一件她想做之事……」

  他停頓時一下,又道:「這兩種原因湊在一起,所以使她容容易易就與陸一瓢搭上。當然,以白兄弟你的年少英俊,以及過人的體態,裴夫人必定很樂於收你做裙下之臣。不過那樣一來,你就深陷孽海,不易自拔了。」

  阿烈肅然起敬,道:「在下決計不會與裴夫人有事。高兄這番勸告在下甚是感激。」

  高青雲道:「你為了拯救馮翠嵐,必將前去秘宮。而我卻須以另一種方式與陸鳴宇見面。換言之,我不能分身助你,你單槍匹馬,恐怕不宜闖入虎穴。」

  阿烈道:「高兄,事實明顯不過。假如我不立刻前往營救。等到陸鳴宇在秘宮中安頓下來。馮翠嵐姑娘休想保存清白之軀了,是也不是?」

  高青雲道:「雖然如此。但你獨自前往,人孤勢單,實在太危險了。」

  他忽然如有所悟,又道:「你看那鬼厭神憎曾老三如何?他肯幫你的忙麼?」

  阿烈大吃一驚,道:「什麼?找他幫忙?唉?不行,不行。」

  高青雲道:「他不肯幫忙,也是意料中之事。這人邪僻古怪之極,屬於沒有法子商量的人……」

  阿烈道:「不,我相信他一定肯幫忙。可是我那裡敢請他幫忙呢?」

  高青雲笑一下,道:「對不起,我竟忘記他是一個非常可憎可厭之人,那麼還是另想辦法吧!」

  阿烈忽然沉吟起來,高青雲一望而知他想的是什麼事,不禁大為驚異,伸手抓住他,懇切地道:「你用不著勉強。據我所知,沒有人能與曾老三在一起而不被他活活悶死的……」

  阿烈道:「但他是最佳的幫手,對不對?尤其是他曾受極樂教囚禁之辱,他說過一定要報復的。」

  高青雲道:「我承認他是個極好的幫手,尤其是如果能讓他打頭陣,更是萬無一失,縱然他失手被捕,也不會令你行跡敗露。」

  阿烈不解地道:「為什麼呢?」

  高青雲道:「任何人都深信不會有人與曾老三結伴行事。所以他即使被捕,敵方之人,決計不肯浪費氣力作搜索餘黨之舉,試想這豈不是極妙之事?」

  阿烈跳起身,道:「高兄,放開我,讓我找他,我曉得這回必定能成功地救出馮翠嵐,雖然還有些細節,還未考慮得清楚……」

  高青雲道:「假如你拿我我做朋友看待,那就希望你把計劃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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