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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聽「啪」的一響,想是揮掌摑中女孩臉頰,但這人卻反而狂叫一聲,頹然倒地。那女孩子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了入來,只聽她道:「該死!該死!誰叫你動手打人。」

  話聲一路移近,很快就到了門口,眾人凝目而視,但見果然是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衣著普通,梳著兩條長長的辮子,但她的容貌卻已顯示出她絕非尋常的女孩子。

  這是老江湖一望就知的,原來她膚色白細嬌嫩異常,那瓜子型的俏臉上,嵌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當她向屋子裡瞧看之時,大眼睛裡隱隱泛射光華,可知她年紀雖小,卻必已身負絕技,尤其是以她的衣著來說,看來似是普通人家出身,但普通人家的孩子,焉能使她保養得如此嬌嫩白皙的皮膚?豈能講出這等話以及具有這種膽色?董老頭首先道:「小姑娘,妳貴姓大名?外面那人現下怎樣了?」

  眾人心中都泛起了「薑是老的辣」之感,莫看這位名震武林的七星門高手董公川是個暴烈性子之人,但一旦碰上奇異蹊蹺之事,卻一點也不魯莽衝動。那女孩子笑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益添嫵媚之態,她道:「我姓錢,金錢的錢,單名貝,寶貝的貝。」

  眾人都在心中吟叨「錢貝」二字,但覺此名起得甚是不雅,也極不似是女孩子的芳名。錢貝小姑娘又道:「外面那個笨傢伙麼?倒是沒有什麼事,不過如若不得我獨門手法解救,那就變成有事了。」

  董公川聽得門人尚未身亡,而又須得對方獨門手法解救方可,這等話寧可暫信其真,因此目前暫時不宜得罪她,於是換上一副笑臉,道:「錢貝姑娘……」

  他剛剛叫了這麼一聲,頓時氣得滿面通紅,敢情這「錢貝」二字,聲音與「前輩」一樣,可知這女孩子根本是捏造姓名,占人便宜。以他這等身分,居然中了道兒,口稱前輩,這個笑話可真鬧大了,傳揚出去,定要被天下之人竊笑。因此之故,他這一怒非同小可,口中發出厲笑之聲,一面提聚功力,準備施展名震武林的「七星掌力」。那女孩嬌笑一聲,叫道:「老先生,我有一句話,說完之後,包你火氣消退,你還聽不聽呢?」

  她那嬌軟悅耳的聲音,在董公川厲笑聲中,居然不為所掩,人人皆聽得明明白白,可知她內功之深厚,不比等閒,董公川見她露了這一手,心下惕然,便不肯魯莽從事,喝道:「妳說,妳說……」

  女孩道:「我報上姓名之時,這屋子裡的人,那一個不是望著我,心中念著咱的名字,因此之故,如果說您老人家上當的話,其實人人都上當了,您老何必自個兒生氣,讓大家巴望你出手替他們出氣呢?」

  這番話入情入理,一點兒不是強辯,董公川趁機落台,冷冷一笑,道:「就算妳占了便宜吧,對妳也沒有什麼好處,妳到底姓甚名誰?」

  女孩道:「這回我不敢相騙了,我複姓歐陽,單名一個菁字,外號玲瑰仙女!」

  提到了外號,她得意地笑了一笑。眾人都微微動容,因為她的姓氏加上她一口清脆悅耳的京片子,可就使人禁不住想起了冀北的歐陽家了。阿烈是一直望望那女孩,又望望眾人,此時發覺大家面色都微變,心知其中必有緣故,不過他卻弄不清楚到底是她的姓名使大家如此?抑是她的外號使然?但無論如何,他都感到十分艷羨。他暗自忖道:「這些人個個都好像兇神惡煞,與眾不同,可是這個女孩子卻能夠使他們害怕,她真是太了不起啦……」

  轉念又想道:「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得向她請問一聲,問她如何才能使這些人都害怕的,然後我也想法子學一學她……」

  北邙三蛇之一的祁京說道:「歐陽姑娘,外面那位仁兄被你怎樣了?」

  此人外號赤練蛇,心計手段,都惡毒不過,問起此事的用意,便是想把七星門的董公川捲入此事,首當其鋒,假如歐陽菁真是冀北歐陽家之人,則董公川縱然能懲治此女,日後的禍患也無窮無盡。歐陽菁雖然聰明狡黠,但如何想得到祁京用心如此惡毒?當下笑道:「我沒有把他怎樣呀!」

  祁京一聽就明,接口道:「對,妳根本沒有動手,但他究竟有什麼事情發生呢?」

  歐陽菁道:「那個大個子一拳打中我肩頭,我這衣服下面,還有一件薄薄的披肩,他的掌力越強,披肩上的小針就扎得越深,如果手掌被小針扎得太深,那就非死不可!我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氣力,所以他死了沒有,我可不曉得。」

  祁京道:「啊!原來歐陽姑娘的披肩上有很小的利針,這當然是防備別人欺負的好東西,不過假如妳把披肩穿在外面,人家就不會往針尖上找麻煩了,對也不對?」

  他的意思是說這歐陽菁把披肩隱藏起來,大有裝設陷阱之嫌,因而雖然是別人打她,她也不能完全卸責。自然他最主要的目的、是引起雙方都認為對方不合道理的想法,因此才會發生更大的衝突。

  董公川正要開口,阿烈突然大聲道:「如果人家不欺負她,怎會碰到她披肩的小針上?」

  眾人想不到這個面黃肌瘦的孩子,居然開口偏幫歐陽菁,都訝然向他顧視,祁京冷笑一聲,道:「說得對,看來你的膽色,真不是平常的孩子可及!」

  此言一出,眾人都自然而然地想到,假如阿烈與化血門查家有關,而他又顯得與常人不同,則將來武功有了成就,豈不是絕大後患?人人有了斬草除根,以絕後患之心,面上的神情就不大相同了,只有門口站著的歐陽菁歡然笑道:「你竟肯幫我說話,一定是好人,你叫什麼名字呀?」

  阿烈道:「我姓查,名思烈。」

  歐陽菁一怔,道:「你姓查,那麼你定然是化血門查家之人了?」

  阿烈愕然反問道:「為什麼呢?」

  歐陽菁也很妙,不但不答,竟又反問道:「為什麼不呢?」

  阿烈道:「我不知道。」

  歐陽菁笑道:「傻瓜,如果你不是化血門查家後人,那就不是了,這道理你也不懂麼?」

  他們夾七纏八的對話,全屋的老江湖都聽不懂,但阿烈卻似乎懂得,恍然點頭說道:「對呀!原來如此。」

  他睜大雙眼,上上下下打量對方,然後又道:「不過我卻不是傻瓜,這些年來,陳老夫子一直說我最有才分,時時誇讚我聰明,雖然l妳顯得比我聰明些,但我絕不是傻瓜。」

  歐陽菁道:「我若是比你聰明,就可以叫你傻瓜,別人不及你聰明,就被你叫傻瓜,這道理你也不懂麼?」

  阿烈似是無言可對,皺起眉頭,大有不忿之色。大門外有粗壯的聲音傳入來:「董師伯,李七已經氣絕身亡啦!」

  董公川聞得此言,微微下挫,蓄勢欲發,滿頭白髮,無風自動,歐陽菁看了他的形相,哎的一聲,道:「好功夫,我曾聽嬸嬸說過,七星門中人,若是達到氣貫毛髮的境界,則他的掌力就可以在七步之內取人性命了!」

  董公川暴聲道:「算妳有點眼力,老夫可不怕妳冀北歐陽家,但姑念妳年幼無知,假如妳遵命束手就縛的話,老夫就暫不殺妳,等妳家大人前來理論。」

  歐陽菁道:「哎呀!我寧願死在您的掌下,千萬別叫我家裡的人來。」

  阿烈耳聽目視,已知道這董公川十分厲害,出手的話,竟可以立斃那美貌姑娘,因此他雖然對她有所不滿,但生死事大,豈可因小故而坐視不理?然而他無技無勇,年紀幼小,目下他正是自身也難保,如何能幫助歐陽菁,但話說回來,他也有他的辦法,當下大聲道:「歐陽姑娘,人命關天,豈是可以兒戲的?那人既然受傷,你應該出去瞧瞧,或者還有救也未可知?」

  以他想來,歐陽菁出去一看,那李七已亡,自然腳底抹油,逃之夭夭,這是他唯一暗助歐陽菁的計策。歐陽菁搖頭道:「你真是傻瓜一個,人家根本就想找個題目好出手對付我,那李七如是死了,正合他們的心意,那裡還會讓我施救,以致白白失去絕好的藉口呢?」

  阿烈一怔,道:「若然如此,我就真是傻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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