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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公川含怒道:「胡說八道,我七星門向來光明正大,如果向妳歐陽家找岔挑釁,何須犧牲一個門人的性命?」

  歐陽菁一笑,道:「您老人家容或沒有這等想法,但別人卻難說得很,例如……」

  她的目光移到祁京面上,又道:「這一位敢是北邙派鼎鼎大名的三蛇之一,是也不是?」

  祁京冷冷道:「不錯,本人姓祁名京,外號赤練蛇。」

  歐陽菁目光又移到另一個人面上,此人是個黑鬚灰衣的老者,面色甚是冷峻陰沉,背上插著一對護手鉤,她道:「這一位想必就是鳳陽神鉤門高手了?」

  那黑鬚老者道:「姑娘眼力不凡,果然不愧出身於名門世家,老夫姓樊名泛,姑娘有何指教?」

  歐陽菁喲了一聲,道:「原來是樊老師,聽說您精擅貴門絕藝迴旋七鉤,所向無敵!」

  樊泛一捋黑鬚道:「姑娘好說了,外間傳聞之言,豈可盡信?」

  但面上也不禁露出得意之色。歐陽菁淡淡瞥過少林不嗔大師和峨嵋程一塵真人,目光停頓在那個矮胖中年人身上,但見他背負長刀,腰間插著一口黑鞘匕首,當下道:「這一位可是青龍會許三爺許太平?」

  那矮胖中年人微露訝色,道:「姑娘如何得知?」

  歐陽菁道:「我認出許三爺您的玄霜短刀。」

  許太平哦了一聲,道:「姑娘見聞廣博,江湖上事無巨細,俱了如指掌,在下甚感佩服!」

  歐陽菁吃吃一笑,道:「奇怪,為何不見華山派的高人在場呢?」

  屋內傳出梅庵主的聲音,道:「貧尼忝屬華山門下,姑娘有何見教?」

  歐陽菁走到房門口,向屋內望了一眼,道:「原來是荊山梅庵主,失敬,失敬!」

  那華山派俱是女尼,散布各地庵廟,這梅庵主雖是在湖北荊山,卻是華山派著名高手之一。梅庵主道:「姑娘出身於名門世家,如是遨遊江湖、武林中人無不仰慕貴府聲名,定要竭誠招待,但姑娘卻介入了這一場是非恩怨之中,殊為不智,假如是事出無心,貧尼甚願向諸位同道關說,請姑娘回家。」

  歐陽菁一面聽梅庵主說話,一面細細打量床上的病婦,心想:「這個有病婦人不知是誰,她目下雖是憔悴蒼老,但五官端秀,皮膚白皙,當年必是美貌佳人……」

  梅庵主話聲一歇,外頭董公川重重的哼了一聲,他乃是提醒梅庵主別忘記七星門有人死在此女手底之意。歐陽菁伸伸舌頭,做個鬼臉,道:「梅庵主,您是正派高人,德望尊隆,晚輩十分敬仰,但晚輩已闖下大禍,如何能平安跨出此屋?」

  梅庵主道:「妳年紀尚幼,誰也不好意思為難於妳!假如姑娘出手解救七星門的李施主的話,那更是皆大歡喜之事,姑娘意下如何?」

  外面的董公川一聽李七尚可施救,可就不肯哼聲了。梅庵主又道:「貴府的毒藥暗器名震天下,如若姑娘不肯出手施救,別人決計無法可想。依貧尼之見,姑娘最好及早施救,免得傷了和氣。」

  歐陽菁道:「既然庵主這麼說,晚輩豈敢有違。」

  她取出一個小紙包,入房交給梅庵主,又道:「他們一定信不過我,這是解藥,份量很少,抹在鼻孔之內,那人馬上返魂復活。」

  梅庵主接在手中,不免有點躊躇,想道:「假如真是解藥,自無話說,我的面子也有了。但如若不是真的解藥,而此女又乘機破窗而遁,我如何向董公川交代?」

  這梅庵主雖是慈悲為懷,抱著息事寧人之心。也不忍眼見武林中都享盛名的冀北歐陽家和七星門結下仇恨,發生殺戮之禍,是以盡力設法從中排解。但她本身也是老江湖,閱歷豐富,豈能隨便輕信這女孩子之言?萬一被歐陽菁所騙,豈不是把華山派也牽扯在內?她心中儘管諸多考慮,外表上仍然不動聲色,伸手接過那個紙包,輕輕一捏,果然是一些藥末。這時她唯一可行之法,就是託別人拿藥出去施救,而所託的人選,自然莫過於那董公川了。

  歐陽菁精乖之至,咯咯笑道:「梅庵主,晚輩久仰您是德高望重,俠行昭著的前輩高人,所以獻出解藥。假如您信得過晚輩,便請親自施救。如若信不過我、還望您把解藥還給我。」

  梅庵主心中一楞,暗道:「這女孩子比老江湖還要厲害,我這一介入她就想法子考我一考,這倒是一道難題。假如我輕信了她,卻被她所愚弄,趁機逃遁,我這個人自是丟不起。但如若不信她,還她解藥。萬一此藥不假,這女孩子在眾目睽睽之下,以此藥出去施救,把人救活了,我這個人亦是丟不起。」

  她心念電轉,迅即下了決心,微微一笑,道:「善哉!善哉!有道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貧尼豈能對歐陽姑娘妳多疑?貧尼這廂先行謝過。」

  說罷,舉步出房。外面的人無不參透這件事裡面的文章,所以都很感興趣地望住梅庵主。不過眾人心中都甚是佩服這位老尼的決定,因為以梅庵主一個出家人的身份而言,自應以慈悲救人為重,其他的考慮,都屬次要。

  歐陽菁走到榻邊,甜甜地一笑,道:「大嬸,妳長得真美呀!」

  阿烈的母親苦笑一下,道:「姑娘別取笑了,妳才是真真正正的美人胎子。」

  歐陽菁俯身靠近她,低聲道:「聽說化血門查大少爺,乃是武林中有名的美男子,又是風流種子,到處留情,以大嬸的艷麗容貌,他十六年以前看上了你,不足為奇。」

  阿烈的母親疲乏地閉上眼睛,緩緩道:「姑娘說的什麼話,我都聽不懂。」

  歐陽菁的美眸中,射出強烈和銳利的光芒,緊緊盯住這個貧病交侵的婦人。但她察看不出絲毫破綻,當下輕輕透一口氣,起身走開。梅庵主已從大門進來,說道:「董施主。貴派弟子已經蘇醒了,諒可迅即復元。」

  董公川抱拳道:「有勞梅庵主從中調解,老朽感銘不忘。」

  眾人的目光都移到站在房門口的歐陽菁面上,只見她露出深思冥索的表情。但只一轉瞬間,她又恢復了慧黠活潑的神態,高聲說道:「晚輩深信這一家人與化血門查家無關。」

  她這話並非特意向某一個人說的,因此少林不嗔大師接口道:「姑娘此言。必有根據,貧衲願聞高論。」

  歐陽菁道:「大師好說了,晚輩的愚見共分四點,說出來之後,還請諸位前輩指教。」

  她的話聽起來十分謙恭有禮,但出手行事卻十分毒辣。形成強烈的對比。因此各派高手,對這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全然不敢輕視。於是大家都靜靜的聆聽,看她如何能列舉四點理由以證明阿烈母子與化血門無關。歐陽菁接道:「第一點,從那位貧病交憂的查大嬸看來,病固然不足為奇,貧卻大是不合道理。以化血門查家之富,但凡是被查大少爺看中過的女人,無不得獲巨金,一生溫飽,絕可無慮。」

  祁京冷笑一聲,插口道:「十年人事幾番新,何況已是十六年以前之事,由富變貧,豈足為奇?」

  歐陽菁道:「這道理我何嘗不知,因此我細加觀察過,首先是這間屋子,已居住了十幾年。假如她曾經富有過,換間屋子,易如反掌。其次我看那查大嬸的手腳,甚是粗糙,掌骨硬而大,定是一生操勞至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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