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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那黑衣人搖搖頭,薛飛光冷笑道:「過這一關有甚麼難的,假使我伏在地上匍匐爬去,豈不是安然無事?」

  那黑衣人道:「那不行,你們若不是堂堂正正穿陣而過,我們就把『聚星吸鐵』收起來……」

  薛飛光話如連珠,接口道:「我明白了,還有最後的一關須得那口五異劍之一在手,才過得去,但昔年趙伯伯也沒有取用那劍啊!」

  黑衣人匆匆回顧一眼,但見另外那個同伴已經隱起身形,當即走到薛飛光他們所站的空隙之內,在牆上摸索一下,一幅繃緊在木架上的薄絹從上面掉下來,恰好封住整條甬道,換句話說,從那邊進來的人,目光被這一塊薄絹遮住,瞧不到他們。

  絹上五顏六色,一望而知又是畫聖吳同的傑作,那黑衣人低聲道:「我索性告訴姑娘吧,聽說趙大俠安然出了此府,但出府之後,才發現身上的外衣和褲腳都曾被兵刃損毀,所以他把『聚星吸鐵』送回來,其實他不說別人誰都不知。」

  薛飛光面色一沉,道:「好!你老實告訴我,我師兄為何不言不語,生像是中了邪法一般!」

  她言下之意,便是說你敢不老實說出真相,她就跟他作對,有人到達之時,她大聲叫喊或者以其他方式搗亂。

  黑衣人不禁身軀一震,道:「好厲害的小姑娘,你自己不會瞧瞧是何緣故麼?」

  薛飛光心想這一瞧多半要出漏子,便搖頭道:「我不愛自己瞧,愛聽你說出來。」

  黑衣人沉吟一下,道:「我說也行,但等一會來人出現之時,你不得與他們會合聯成一氣。」

  她點頭道:「使得,我說一句就算一句,你可以放心。」

  那黑衣人道:「好!我告訴你,這末後一節共有七七四十九個木人,他們的姿式全不相同,合起來便是一套極高深玄奧的武功,他不是中邪,而是神迷這套武功之內,須得等他想通之後才會動身。」

  薛飛光微微一笑,道:「假使我瞧看的話,也將入迷無異,幸好我不曾中計。」

  那黑衣人道:「姑娘請記牢你答應過的話,如若違背,我被迫之下,只好使用不能控制的毒手了!」

  說罷,迅即奔過最末那四十九個木人,隱沒在甬道盡頭。

  薛飛光望也不敢望向那些木人,一手拉住裴淳,正要說話,突然間一聲響亮如洪鐘的佛號傳入耳中,薛飛光固然駭了一跳,就連神遊入迷的裴淳也震動一下,轉頭四顧。

  薛飛光不由得大喜,心想這一聲佛號暗具祛除心魔的妙用神通,恰巧把入迷中的裴淳驚醒。

  要知佛門中的高僧,道行高清,定力堅強,往往可以隨口一聲佛號,便破迷除執,剛才的一聲佛號雖然不是特地向裴淳而發,可是習慣使然,聲音中自然蘊藏這等神奇力量。

  薛飛光先在他耳邊輕輕道:「別作聲,這是我答應過本府之人的條件。」

  裴淳詢問地望她一眼,她便又道:「我跟他交換條件,那就是我不能與來人會合,他卻告訴我這末後七七四十九個木人乃是一種極深奧的武功,所以你才入迷了許久,虧得這一聲佛號把你驚醒。」

  裴淳頷首悄聲說道:「當真是十分深奧的武功,但我已有幾分把握可以破解。」

  兩人說時,目光透過薄絹望去。由於他們這邊的燈光已熄去好多盞,黠淡得多,所以目光毫不困難地透視而過。反之,那面因光線強烈,薄絹畫面十分清楚,所以那邊的人只能見畫而瞧不出真相。

  但見入口處站著一個紅衣番僧,頭如笆斗,身高八尺,極是莊嚴雄偉,正是密宗三大高手之一的札特大師。

  裴淳和薛飛光都大為訝異,心想莫非朴日昇已經率眾趕到,要把辛黑姑的巢穴毀去。

  札特大喇嘛凝目打量甬道中的勁裝大漢,他為人持重,瞧了許久,這才舉步上前。

  薛飛光在裴淳耳邊輕輕道:「你要不要暗助此人?」

  裴淳反而驚訝起來,道:「你不是答應過人家的嗎?」

  薛飛光笑道:「我答應過他,但你可沒有答應啊!」

  裴淳不禁一笑,心想這個姑娘真是機變百出,反來復去總是她有理,幸而她為人正派,若是跟商公直一樣以騙人上當為樂,定然天下大亂。

  薛飛光明知他心中轉動著甚麼念頭,可是眼下卻不暇說他,悄悄道:「你看情形隨時打招呼,助他避過危機,我不能開口說話,所以你要獨自作主。」

  裴淳點點頭,凝神望去,只見札特大師已走入陣中,那些假人開始攻擊。

  札特大師經驗豐富,一開始就採取硬架的手法,只聽砰叭之聲此起彼落,原來他使出金剛密手奇功,勁力一發,那些發招攻到的假人莫不應手翻倒。

  裴淳大為放心,悄聲道:「你瞧,他這法子妙得緊。」

  薛飛光道:「人家也不笨,必有出奇制勝之法,待我想想看……」

  她只沉吟一下,便驚道:「我明白啦,等一會他必定碰上幾具鋼鐵或石頭雕鑄成的假人,其時他已招架慣了,突然間沒把刀劍來勢制止,非躍起不可!」

  裴淳驚道:「這話有理。」

  兩人正說之時,札特已把這一段甬道衝過了三分之二,果然碰上兩個假人屹立如山,不曾一掌掃倒,而這兩個假人的刀劍迅即砍到,又毒又險。

  札特大喇嘛隨機應變,猛可躍起數尺,此時七八個假人一齊湧到,揮刀舞劍,組成一個陣勢,札特發覺自己已陷入阱中,最少非挨上兩刀不可。

  在這電光石火的瞬息之間,這位密宗高手已經決定挨那兩刀,但見他身軀呼地平射而去,「砰」的一聲,頭顱首當其衝,挨了一刀,接著後背也被一劍劃過,鮮血直冒。

  但他的人已平平飛出兩丈,落在那幅封住甬道的畫前,這幅畫遠看之時模糊不清,只隱約瞧出是一堵牆和一扇門,這刻到了近處,這才發覺那扇門有條縫隙,一眼瞧入,但見一個婦人正在換衣服,露出赤裸的背部。

  札特大師乃是有道高僧,立即移開眼光,轉頭顧視,但見左方有道窄門,內中不知是何光景。

  他發覺背上創傷不輕,因為恰好傷及「魂門」穴,以致有一絲真氣散溢,反而傷了自家內臟,這情形就像是被敵人以內家掌力震傷一樣。

  這位大和尚長嘆一聲,勉強振起精神,舉步向那道黑暗的窄門走去。

  裴淳叫道:「札特大師別走。」

  聲音才出,那幅絹畫倏然升起,接著一個人嚴厲地喝道:「你們既然毀約背信,那就怪不得我們辣手了。」

  裴淳冷笑道:「咱們有過甚麼信約?」

  那人道:「你們不得與那大喇嘛會合,這不是早就說好的麼?」

  裴淳雖是曉得可以強辯,但他不是取巧圖利之人,剛才那句話已經不易出口,這刻當真不能再說,只好緘口不言。

  薛飛光可不能再緘口不說了,她道:「他是他,我是我,這約是你我所訂,反正我不跟那大和尚說一句話,就沒有違約。」

  那人氣得冷笑一聲,道:「這個詭計未免太卑鄙了。」

  薛飛光笑道:「孔夫子早就說過唯小人與女子難養的話,從中見得孔夫子那時定必吃過小人和女子的虧,而你居然還跟我訂約,竟不想想孔夫子他老人家的教訓,豈不是自討沒趣?」

  那人不再答話,想必已曉得薛飛光的辯才犀利,多說也是無益。

  札特喇嘛打個稽首,道:「裴少俠出聲接應,洒家甚感恩德,不知何以為報?」

  裴淳道:「大師別說這種話,在下一向對大師甚為敬重,從不拿大師作敵人看待,目下大師身上負傷,最好先包紮一下,我們還有好些難關要闖呢!」

  札特大師輕輕搖頭,道:「這背上的劍傷不過創及皮肉,倒不必費心,但洒家已受到內傷,只怕終成少俠的負累。」

  裴淳訝道:「大師幾時受到內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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