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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他連忙走過去,只見他背上斜插著寶劍,卻是連劍柄也用布包住。

  潘自達喝一口酒,抬起眼睛,正好瞧見他走過來,立刻詫怪地啊一聲。站將起來,尖聲道:「鍾兄麼?幸會得很!來喝一杯……」

  「不,不,小弟有點事要潘兄幫忙,故此斗膽打擾了潘兄酒興。這裏太嘈雜了,借一步說話好麼?」

  「你找我?」他不解地沉吟一下,隨即掏出酒錢,擲在桌上,領先走出館子。

  他們一徑走到後院的房間中,掩住房門,潘自達道:「鍾兄有什麼指教?而且,怎知我住在此地?」

  鍾荃直覺地察出他的聲音和眼光,都流露出一種邪惡的味道,使他很不舒服,連忙道:「小弟因鏢行中有些眼線,故此得知潘兄宿於此店!記得當日和潘兄相晤時,潘兄似是負傷,而從石洞中竄出的金蛇,乃是華山萬柳莊中的毒物……」

  潘自達面色倏沉,尖聲叫道:「那齊玄老兒可是在此地麼?」

  鍾荃應道:「是的,齊玄已來了!」

  潘自達尖聲一笑,道:「他不敢來,卻找你出頭是麼?你來得正好,那天在石洞中,我因負傷無力,故此無法認真領教你的崑崙劍法,現在正是好機會……」

  鍾荃一聽,知道事情糟了,敢情這潘自達氣褊心狹,誤會了他的來意,連忙擺手分辯道:「不對,潘兄你錯了……」

  「即使是我錯了,你又待怎樣?」他的聲音一還是這麼尖銳:「咦!原來你沒帶劍,那麼拳掌上分個勝負也行!」

  鍾荃心中急了,朗聲道:「潘兄你聽我說,不管你和齊玄有什麼過節,暫且撇在一旁。我此來其實是要請問你一事……」

  「你說,你說……」他腳下微動,已挪開數尺,一面叫著,一面運氣作勢。

  鍾荃看他作勢運勁,不覺一怔,忖道:「敢請他練有外門功夫?」跟著心中忽發奇想,大聲道:「那齊玄現在和相國府中,他自詡那一手游絲毒針,天下無人能破!因此我特地來問問潘兄,那種毒針有什麼方法救治沒有?」

  潘自達尖聲一叫,道:「原來你為此而找我,差點兒誤會啦。不過,遲些地還是要見識你的崑崙劍法!至於齊玄的游絲毒針,的確是天下至毒之物,發時既難防備,中了更無法可治。」

  鍾荃驚駭地「啊」了一聲,潘自達發覺了他焦急的神色,問道:「莫非有人傷在他的毒針之下?」

  鍾荃點點頭,潘自達奸笑道:「你不必著急,當然還有辦法可以解救。當日我便是中了毒針,因此豁出受他一掌,也將他懷中的金蛇給搶過,所以終於沒有死在他毒針之下。」

  鍾荃恍然地「哦」了一聲,因為他記起當日曾經給他服下「火靈丹」,立刻見他霍然而痊。是以深心冀望那火靈丹能夠克住那游絲毒針之毒,巴巴尋來問他,以便若是不然,則定是那金蛇之故。這刻不但得知那金蛇能夠解救針毒,而且也知道了其時潘自達之所以真力不繼,負傷受苦,乃因曾受齊玄一掌。這種傷勢,的確需得火靈丹才能立見靈效。

  「那麼潘兄的意思,便是非奪得齊玄的金蛇不可了?是麼?假使搶到金蛇,又如何下手醫治呢?」

  潘自達道:「這個容易得很,那金蛇之毒,專克那游絲毒針的蠍毒,只需將蛇頭對著傷口,便自然會將蠍毒吸出來……」

  「但那金蛇奇毒無比,人怎可以擒在手中?只怕未曾吸出針毒,已經先被那金蛇噴死了!」這幾句話,不啻暗中點明當日潘自達哄他用手去捏那金蛇的頸,乃是害人詭計。

  潘自達眼珠轉一下,神色不變,忽然狡笑道:「當然普通人不能接近那蛇,但你不會真氣封閉著七竅麼?」

  鍾荃明白似地點頭,道:「我真笨,當然要封七竅的。」

  潘自達嘴角狡笑未斂,又道:「我正要找齊玄算帳,既然你要救人,便一同前往也好。」

  鍾荃早已算好,陸丹必須在今晚子時之前得到金蛇解救,否則那峨嵋秘製「化毒丸」的靈效已失,即使得到金蛇,也沒有用途了。便道:「潘兄不是還有條金蛇麼?」

  潘自達道:「沒有呀,哪有這麼多金蛇?這種金蛇原產海南五指山,百年都不得一見,以我所知,天下只有萬柳莊在數十年前得過一對,直至如今,還是那一對。我已搶了一條,你是見過的,後來不知竄到哪兒去了。現在恐怕只有齊玄身上帶有一條,他是無論如何也要帶一條在身上的。」

  「那條已讓我用大石砸死了。可是當日我的朋友先我入石洞時,說起曾踏著一條什麼東西,就像蛇般蠕動,那不是另一條金蛇麼?」

  「不是,不是,踏著金蛇還會有命?那是我使的狡猾,故意讓他踩在我的腰帶上,抖扯一下,使他以為是毒蛇之類。你知我那時不能妄動真力,所以要用計謀。哈,哈!」

  鍾荃立刻失望地籲口氣,忖道:「我還以為他尚有一條金蛇,既然不是,就必須找齊玄。可是那齊玄一來已受劍傷,不知在什麼地方醫養。二來時限又短,難道大白天到相國府中搜索齊玄的下落不成?想那毒書生顧陵既然贏得陸姑娘,我即使拚上性命,也不能在一時三刻中贏他,況且相國府中又有其他好手,以我一人之力,豈能操必勝之券?加之那齊玄乃是養傷,偌大的相國府,又如何找出他來?嘿,這樁事可難為死我了……」

  潘自達見他蹙眉尋思了半晌,便問道:「是什麼人受的傷呀?瞧你擔心成這樣子。」

  鍾荃苦笑一下,道:「潘兄別取笑了。小弟在想,即使要找齊玄,也得在晚上才行。」

  「這還用說麼?和相國權傾天下,你敢大白天去鬧?保管天下之大,無處容身哪!」鍾荃一時記起那蠍娘子徐真真的遭遇,不覺點頭承認。

  潘自達又補充道:「我們晚上去,還要蒙住面目呢!」

  鍾荃頹然道:「是的,我們要蒙住面目,但子時……」忽然他矍然睜眼,想了一下,便道:「潘兄請等一等,小弟即去即來。」

  他不待潘自達作任何表示,反身便奔出客店,一徑衝到馬車之處,揭帷道:「師兄,請你立刻查查那金蠍子齊玄躲在相國府中什麼地點好麼?」

  鄧小龍久歷江湖風浪,口中先是一迭聲應允了,然後道:「師弟你先安心等消息,只要那齊玄在相府中,愚兄總能找出來。方才你跟姓潘的見了面麼?」眼看鍾荃連連點頭,便又接回方才的話題道:「若是齊玄不允給你解藥,你打算怎樣辦?」

  鍾荃道:「小弟已知齊玄身上必懷著那金蛇,他若不肯給時,便只好硬搶了。」

  鄧小龍見他口氣堅決之極,甚至近乎暴戾,覺得這種態度,大是違反他一貫的為人,正想詢問他與陸丹的關係,為什麼這等著急,可是終於沒有問出口,只道:「好吧,愚兄一定替你盡力。現在你是回去,抑是還要待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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