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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牌上微響一聲,田若雲不由得定睛望去,但見那牌上原本寫著「趕鬼牌」三個字,忽然變為「我是王八」四個大字。

  他心中一唸這四個字,登時曉得上當,猛見鐵牌挾著勁風直襲腹間要害,連忙招架。哪知田不恭專門練就了這一招,極是奧妙。

  這一架只是誘敵封架,接下去的七招才是真正煞手,只要敵人中計如此封架,下面七招接著施展,必能於第七招取敵性命。

  田不恭自己稱之為「死亡陷阱」,誰要是往鐵牌上一瞧而分神,便掉落在陷阱之內。

  這刻他唯有使出這一著才能在短時間內擊斃敵人,眼見敵人中計,鐵牌一發便收,跟著狂風驟雨般猛攻過去。

  田若雲連擋四招,已經險象百出,動輒有性命之憂。

  田不恭正自暗喜,忽見他咬牙攻擊一叉,來勢毒辣詭異之極,迫得他向後疾退,這優勢登時又煙消雲散,失去斃敵取勝的良機。

  他實在不信那田若雲有本事解圍救命,正當此時,牆頭一聲嬌叱道:「不要臉!」人隨聲墜,直撲尉遲忻。

  這個女子身法之快實是驚人,她雙手齊出,向尉遲忻抓去,尉遲忻向左閃開數尺,雖是極快,但手中之物已被搶去,面上也挨了一巴掌,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個女子身法如此之快,不必細表也可以知道乃是嶺南冥鼓宮的阿閃姑娘了。

  她揚一揚搶來之物,道:「田不恭,你瞧這是什麼?」

  此時田若雲距她甚近,但他見她不特輕功佳絕,甚且以尉遲忻的身手竟也挨了一個嘴巴子,手中之物亦被搶去,心中焉得不驚?哪裏還敢貿然動手。

  事實上阿閃全是使的花巧手法,如若想用這等手法傷人,決計辦不到。

  因為她若是要發動使力,就無法在那等時機之下攻襲得到這兩處部位。換句話說,尉遲忻正因以為對方不能攻襲這等部位才不防備。

  田若雲未明此理,是以被她鎮住,不敢作出手的打算。

  目光一轉,但見田不恭鐵牌上的毒液已生變化,心中大喜,忖道:「我只須設法使此女與田不恭湊在一起,即可垂手成擒。」當即挪開丈許,讓她得以自由通過。

  牆頭上的辛立、賀亮二人被阿閃的奇快身手震懾住,不敢妄動。

  阿閃果然向田不恭走去,把手中之物交給他。

  尉遲忻本要出手截擊阿閃,卻被田若雲的暗號阻止。

  田不恭嘻嘻一笑,接過那物事一瞧,原是一面小鏡子。他耳目之聰殊於常人,是以暗中已發覺田若雲阻止尉遲忻之舉。

  這刻雖是低頭瞧著手中小鏡,其實卻拼命動腦筋尋思這田若雲何故要阻止那尉遲忻等人出手之故。照理說目下自己這一方面既是來了援兵,尉遲忻等人唯有希望速戰速決,殺人滅口,已管不到自己會大聲喊叫救命之事。換言之,在這等情勢之下,大叫救命已不能威脅對方了。

  他鐵牌上那幾點毒液正變化為氣體,田若雲冷冷道:「你最好把鏡子瞧清楚一點,說不定那上面會有這位姑娘的名字標記。」

  阿閃怒斥道:「胡說八道,這面鏡子明明是從那尉遲忻手中奪過來的,哼,哼,他借這面鏡子窺看你們動手,以傳聲之法指點你出招,如若不然,你早就敗下陣了。」話聲方歇,耳中忽聽那田不恭以傳聲之法說道:「姑娘,閉住呼吸,裝出想昏倒的樣子。」

  這田不恭到底是智慧高絕一時之士,猛可醒悟那田若雲出身於不夜島,擅長迷魂功夫。只不知他這一回使的是什麼手法,須得詐他一詐,瞧瞧是否沒有猜錯。

  阿閃大眼睛一眨,忽然朦朧無光,嬌軀搖晃幾下。田不恭亦在此時露出同樣的神態。

  阿閃道:「不好,我頭腦有點昏沉。」

  田不恭振作起精神,說道:「咱們快快衝出此地,不拘用什麼手段。」他說這話時身軀搖晃得很厲害,目光黯淡,眼皮欲垂。

  田若雲拍手笑道:「倒也……倒也……」但聽咕咚咕咚兩聲過處,那兩人先後跌倒。

  尉遲忻一望而知這是怎麼回事,心想田若雲遠在數丈之外,居然能夠弄倒敵人,這等手段果然離奇高妙不過。當下說道:「少島主的手段果然高強之至,兄弟甚感佩服,這兩人如何處置法,還須少島主作主。」

  田若雲直到如今才扳回面子,大為得意,道:「尉遲兄好說了,還是由你作主才是。」

  尉遲忻道:「作主兩字不敢當得,鄙意以為趕緊毀屍滅跡為佳。」

  田若雲道:「兄弟正有此意。」

  尉遲忻一招手,辛、賀二人躍落院中,各奔其一。

  他們的打算不問可知,田若雲想起阿閃如此美貌,眼看屍骨無存,不禁暗暗連叫可惜。

  他心念尚未轉完,阿閃忽然躍起身,格格嬌聲而笑,向一處空檔飛躍出去。

  尉遲忻等人都大為驚異,不知不覺都向她撲去,意欲攔截她的逃路。

  阿閃身法迅快無匹,在他們四人之間鑽來閃去,誰也不能攔阻住她,展眼間已躍上牆頭,隨即帶著一陣笑聲越牆而去。

  尉遲忻等人無計可施,轉眼向地上昏睡的田不恭望去,便又一陣駭然,原來那田不恭已不知去向,敢情是趁他們四人攔截阿閃之時,悄然逃掉。

  田若雲氣得面目變色,須知他一生順心遂意,最近連連遭受挫辱,早就有一股惡氣積鬱胸中,目下又遭此大挫,毋須深想便知人家會恥笑他不夜島的絕學竟是虛有其名。

  他心性何等狂傲,哪裏還忍受得住,突然間喉頭一甜,哇一聲張嘴吐出一大口鮮血。

  ***

  且說田不恭閉住呼吸一直穿越過三座屋宇庭院,才敢恢復呼吸,心中暗暗慶幸自己應變得快,早一步閉住呼吸,才能逃得活命。當下游目打量四下形勢,認得離卓遼居處只有一牆之隔,正要舉步走去,突然間一陣昏眩襲到腦際,不禁哎的一叫,隨即一跤跌倒。鐵牌砸在磚地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阿閃本在鄰院,聞聲迅快趕去,一見田不恭躺在走廊上,又有一個高大的男子正向田不恭撲去,心頭一震,不暇多想,一溜煙撲過去。

  眼見那高大男子正彎腰伸手向田不恭抓去,當即揚手彈出兩絲金光,襲取那人穴道。

  她發出的暗器乃是兩枚金針,細如牛毛,針尖上淬過毒藥,能使人全身麻痺,加上刺入穴道之力,縱是高手也當受不起。

  那高大男子身軀旋風般轉開,讓過這兩枚金針。

  阿閃欻然落地,揮掌便打。她幾乎不能相信對方能躲過她這兩枚金針的暗襲,又正因他能躲得過,可知必是武功高強無比之士,故此不敢停下來說話,須得抓住機會趁他腳步未穩之際,便用獨步天下的輕功身法緊緊進迫,方有取勝之望。

  那高大男子果然被她纖掌連揮的攻勢迫得踉蹌而退,全無還擊之力。

  在這霎時間雙方都瞧得清楚,阿閃認出那高大男子乃是今日在台上擊敗了田不恭的卓遼,心想這廝贏了人家不算,還要設法暗算田不恭,真真豈有此理,非盡力取他性命不可,那樣也可能使王元度少去一個強敵。

  卓遼認出她乃是跟王元度在一塊兒的人,當下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暗念她出手如此歹毒,我今晚非重創她不可,好教她以後不能暗算別人。

  他惡念一生,便在連連後退之際,提聚起十成真力,突然間一掌掃出。

  阿閃突然感到一股絕強的勁道湧到,身形登時被震退了兩三步,不由得心中一凜,忖道:「難道他是九疑山鬼谷子的傳人不成?」

  轉念之時,已從腰間摸出一根金色的圓筒,粗約如雞卵,長才一尺,兩端皆鈍。

  這件兵器她從未使過,那一夜衛步青,沒角犀屠望及南阿洪三凶暗襲群俠之時,她去搬兵回來,其時衛步青已遁走無蹤。

  南阿洪出言不善,她一怒之下,徒手連續打了南阿洪二十多個耳光。

  以南阿洪這等厲害魔頭,她也不須取出兵器,可見得她對這卓遼何等重視。

  要知阿閃的輕功身法舉世無雙,與敵人動手之時極佔便宜,除非是碰上絕強的對手以招數困住她,不然的話,她進退自如的隨手發招,自是勝算較多。剛才明明制佔了機先,把敵人迫得連連退卻。若依往常的經驗例子,對方只有落敗傷亡的一途。然而卓遼突然以內力把她震退,這除了九疑山鬼谷子的獨門內功有這等克制她身法之妙外,天下別無他人能夠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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