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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台上的兩人因佔不到對方便宜,便改變打法,開始施展出精妙熟練的招數手法。一棍雙錘激盪起凌厲風聲,鬥得十分兇猛激烈。

  鄉老伯向王元度說道:「你可要小心查看姓卓的棍法,他手中的兵器乃是外門兵刃中三寶之一,棍的本身具有奇奧威力,越打越重,血肉之軀只要碰上一下,登時變成肉醬。」

  王元度道:「但他的臂力似乎還贏不得賀亮,晚輩以前對他估計過高。」

  鄉老伯低聲道:「這正是此人可怕之處,以他這等年紀,心計已高人一籌,故意隱藏起實力,不在硬拼力量之時佔先,其實他的外功內力都比賀亮強得多。試想如此陰詐多智之人,是不是很可怕?」

  王元度點頭道:「錯非是老前輩神目如電,誰也瞧不出他的真正實力。」

  台上的兩人翻翻滾滾劇鬥了四五十招,那賀亮雙錘奇招層出不窮,使卓遼的渾敦棍相形之下大見黯淡無光。如此又急鬥了二十多招,雙方互有攻守,一時分不出高下。

  眨眼間卓遼被對方連連迫攻之下,逐步後退,略略呈顯不支。這時賀亮的紫金八角錘如狂風暴雨般迅急猛擊,宛如掀起了滔天巨浪,威力盡施。這一路奇奧的錘法只瞧得全場群雄聳然動容,紛紛打聽賀亮的師門來歷,但沒有人查問得出他的師承家數。在大會紀錄中雖然填寫得十分詳細明白,可是按規章不能向外透露。

  王元度也向鄉老伯提出這個問題,鄉老伯笑一笑,道:「我老頭子雖然說不出他的師門來歷,可是從他的錘法以及昨日他師弟的鐧法中,卻瞧出這一家的路數與少林派有極深淵源。但或者久已斷絕了往來,因為他們的招數中夾雜得有邊塞胡人的慓悍攻掠手法。可見得初時是少林僧人把武術流傳過去,經過三數百年的修改研創,今日已卓然成家,在武林中可以佔上一席,與一些名門大派抗衡並立。」

  王元度連忙問道:「卓遼的棍法也奧妙無窮,雖然在這等形勢之下,仍然保持反擊的實力,使人不能宣判他輸敗,只不知他是什麼家數來歷?」

  鄉老伯道:「他的棍法與本屆地主千鈞杖藍巒的家數有極密切的關係,但他還兼具九疑山鬼谷子真傳,是故威猛中又有詭毒,城府深沉,真是不可多得的傑出高手。」老人沉吟一下,又道:「我遍想天下武林各派,在西北邊塞之間的只有摩天寨的武功不為世人所知,那賀亮想必就是摩天寨的高手。」

  這話別的人都聽見了,呂傑訝道:「莫非就是與這日月塢齊名並列為三大隱秘之處的摩天寨?他們一向不踏入江湖,歷時已逾百年之久……」他乃是武當名家之後,淵知博聞,竟聽過摩天寨的聲名。

  鄉老伯微笑道:「不錯,我老頭子今後定必到摩天寨走上一趟,瞧瞧那摩天寨中第一高手成就如何!」

  說時,台上形勢突然大變,原來是卓遼一棍猛掃敵錘,竟把巨錘震起老高,他得此空隙,立刻展開反攻。

  石台四方八面喊叫呼喝之聲如雷升起,因為台上卓賀二人已踏入勝敗之分的境地。

  卓遼似是由於把握到機會,趁虛而入,所以展開一輪快攻,佔盡了優勢。一任對方雙錘如何變化衝突,都緊緊保持這等局面。

  砰的大響一聲,一枚紫金八角錘如流星般向天空飛起。幸而飛得很高,因此雖是向人叢落下,卻不曾砸到人。

  卓遼一棍震飛了對方右手兵器,便立時躍退,不再出擊。可是賀亮身形仍然搖晃了好幾下,才勉力站穩,不曾跌倒。敢情他右臂被對方渾敦棍一震之下,前臂和上臂兩處骨頭斷折,奇痛攻心,幾乎支撐不住。

  這一場不用宣判也可知是卓遼得勝,時已近午,暫停比賽。

  午膳之時,鄉老伯向一眾少年英雄說道:「卓遼的實力還未曾完全用出,因此你們無論哪一個碰上他,千萬小心,據我老頭子的看法,在座的人除了王元度之外,沒有一個可以與他一拼的。」

  阿閃道:「管中流呢?」

  鄉老伯笑道:「你老是提他幹什麼?」

  阿閃瞪大雙眼,反問道:「我為什麼不能提起他?」而管中流卻已面紅耳赤,很不好意思。

  鄉老伯道:「你瞧,管中流已經臉紅啦!」阿閃那對澄澈烏黑的眼睛轉到管中流面上,果然見他面色赤紅,心中暗感好笑,忖道:「這個人真沒用,明知人家有意取笑,何必臉紅認輸,哼!我才不管這一套呢!」

  這麼一打岔,她倒忘了最先的問題,恰好這時王元度問起有沒有人是第八組的,人人搖頭。

  王元度方自鬆一口氣,鄉老伯已道:「摩天寨的四個師兄弟,除了為首的尉遲忻年齡逾限,不能參加之外,還有一個老三未出過陣,便是昨天上台把奚勇屍體搬走的尖瘦書生,姓辛名立。他的武功恐怕會比老二賀亮還強,你們任何一個碰上他,都務須小心在意。」

  飯後各自休息,到了未時三刻,廣場中人聲嘈吵,恢復熱鬧。

  下午只有第九、十兩組上場,過後就由第一組輪起,但大會已公告第一組明晨才好開始。

  群雄並不曾因此減低了興趣,王元度這一幫更因胡元和王元度兩人都要出場而十分興奮。王元度是末場第十組上台,這消息敢情已傳了出去,所以參觀的人莫不大感振奮,都急於等著瞧看新近名震天下的王元度的風采和武功。

  胡元出場時,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而對手也不甚強,這一戰只不過三十餘招就分出勝負,胡元是使出鐵沙掌的功夫拍落了對方手中單刀,取得勝利。

  緊接著就是王元度這一組上陣,先是喊出田若雲這個名字,但見一個身量頎長的白衣少年應聲上台。這個白衣少年長得甚是美貌,皮膚白皙,臉若涂丹,一對眼珠流轉不定,舉動有點扭捏作態,像是姑娘家一般。

  王元度見了這個對手,眉頭先已一皺,待得公證人喊出「王元度」三個字,全場驀地寂然無聲。

  他躍上台去,向公證人報到,四方八面騰升起歡呼喝采之聲。要知他在嘉興江邊對付南阿洪那一陣,群豪深被他的俠氣豪情感動,所以對他特別有好感。

  在台上兩個對手相向而立,那田若雲微笑道:「王兄威名震動天下,小弟自知遠有不及,還望王兄手下留情。」說話時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皎美如女子。

  但王元度總覺得這個人不大對勁,好像有點邪氣,或者形容作陰陽怪氣也可。他回了一禮,道:「田兄好說了,在下才疏藝淺,此來只抱著開開眼界之意,勝敗之事並不放在心上。」

  田若雲把裹著兵器的黑布抖開,露出一把金光燦然的三棱短叉,長約四尺五寸。

  他斜目微睨王元度,那神情宛如女子拋媚眼一般,用嬌軟的聲調說道:「小弟在這一柄馭仙金叉上頗下過苦功,自信還有三五招可以驚世駭俗,王兄可要小心才好。」

  王元度心中嫌惡之感越來越深,連自己也覺得奇怪,暗忖:「我向來不以外貌取人,而像他這等俊美之士,更應該使人生出親近之心,怎的反而覺得很討厭他?」

  他同時注意觀察對方的金叉,只見叉端的三支鋒棱寒芒閃動,顯然十分鋒快。在叉柄與手腕之間有一條細鏈繫住,由此可知對方的馭仙叉可以傷敵又能迅即收回。

  他提劍在手,簡短地道:「田兄請。」立好門戶,等候對方動手。

  台下的管中流、柳昭、胡元等人都低聲談論起來,柳昭說道:「這姓田的似是邪氣得緊,好不順眼。」

  魯又猛接口道:「不錯,以前我總以為柳昭你是個邪人,但見了這廝,這才知道你竟不是那一類……」

  柳昭聽了很是開心,胡元道:「若是兄弟上台,這一場無論如何都不肯饒那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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