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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王元度道:「小弟何德何能,膽敢覬覦這魁首寶座?只望能擠入前十名決賽圈內,於願已足了。」

  管中流道:「賢弟說的雖是心中實話,但未免妄自菲薄,愚兄已許你為天下第一人,決計不錯,現在咱們商議一下,怎生過得這『密室量才』的一關。」他苦澀地笑一下,道:「這一關武林中戲稱為『不破關』,顧名思議,可想而知。」

  王元度聽他細細說出昔年經過,不由得皺起眉頭,道:「大哥不必費心啦,試想第一關既是比鬥內功,小弟即使贏得對方,定必耗去十之八九的內力,其時接踵而來的兩場比鬥決計擋不住。」

  管中流道:「愚兄近年來時時思忖,越想越覺得無法過得此關,除非是本屆的金鰲大會愚兄參加量才之舉,恰好拈鬮得到把守第一號密室,如此賢弟就可以安然闖過,得以用全力去闖其餘兩室,然而我們如何能一定拈到第一號?即使如願,但假使藍塢主和武季重他們不肯放鬆,你闖得過第二室,也將筋疲力盡,決計過不了第三號密室無疑。」

  王元度心中覺出還有許多障礙,譬喻他不想管中流徇情放行等,但這刻覺得無須說出來,因為形勢擺在眼前,顯示出縱然他徇私,也過不了這一關。

  他們對飲了一會兒悶酒,管中流突然下了決心地拍一拍王元度的肩膊,說道:「賢弟放心,這件事包在愚兄身上,無論如何也得助你衝過『密室量才』一關,成為武林史上第一個武狀元。」

  他說得那麼有把握,王元度不禁大感驚奇,問道:「大哥有什麼妙計,小弟可不可以聽聽?」

  管中流道:「我帶你去請教一個人,據說他是當世之間最聰明最有智慧的人。」

  王元度呵了一聲,道:「是不是住在嘉魚的?」

  管中流大訝道:「奇了,你怎生知道?」

  王元度便把一個月以前的遭遇通通說出,最後說道:「小弟本已決意不答允那柳兒姑娘,然而那位智者教給她的絕招真是最厲害不過,試想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豈能當著一位姑娘面前把小便尿在褲子裏?所以我只好屈服,求她解縛。」

  管中流忍不住莞爾一笑,道:「你知道他的厲害就行啦!他姓宣名隱,乃是個不折不扣的隱逸之士,三十多年未曾出過大門一步,咱們這就去求見,請指點一條可行之路。」

  王元度懷疑地道:「這位宣隱前輩雖是智計過人,可是這等事恐怕不是智謀能夠解決得了的。」

  管中流道:「反正咱們最多空走一趟,沒有什麼損失,而且前赴日月塢也得經過該地,不會耽誤行程,你說是也不是?」

  王元度見這位盟兄如此熱心,不便過拂其意,只好順從動身前往。

  ▼第七章 雙重人格

  兩人買棹南下,第二日中午時分,才到達嘉魚地面。

  管中流似是十分熟悉路途,命船家在一處河灣中靠泊,帶領王元度上岸,迅快奔去。

  王元度見他不必尋找路徑,大為驚異,忍不住問道:「大哥以前拜謁過宣前輩麼?」

  管中流搖頭道:「沒有,但我在這附近住過五年之久,所以熟知地形道路。」

  王元度哦了一聲,又問道:「大哥本是河南人氏,怎會在此處居住了五載之久?」

  管中流道:「愚兄幸蒙恩師收錄,傳以武功,一共相聚了五年,就住在西南方數里外的村莊內。唉!說出來慚愧得很,愚兄雖是隨侍恩師五年之久,但迄今仍然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姓名來歷。愚兄此後在江湖越久,經驗越豐,就更加發覺恩師他老人家一身所學,真是深不可測,恨不得有機會再面聽教渝,定可大有增益。」

  王元度沉吟不語,管中流已明白他心中的想法,便道:「你猜錯了,我那恩師現下還健在人間,並且仍然住在老地方,可是他老人家脾氣古怪,不許愚兄前往拜見,這真是愚兄平生最大的憾事。」

  他們在船上互披肝膽,細說平生,是以王元度得知管中流雙親已亡故,別無親人,因此可就體會得出他這刻心情的沉重痛苦。他也明白這位盟兄乃是性情中人,當日定然曾經千方百計改變他師父的主意,然而終於失敗了,可見得乃是無可挽回之事,多說也不過徒亂人意。因此,他不敢再觸動他的傷心事,連忙設法改變話題。

  里許外有一座莊院,背山而築,遠遠望去,甚是深邃幽雅。

  王元度大聲道:「那座莊院一定是宣前輩的居處了!」

  管中流道:「不錯。」他精神一振,拋開心事,加快腳步疾奔而去。

  兩人眨眼間已奔到那座莊院大門之外,但見門牆整潔,大門內花樹扶疏,大有曲徑通幽之概,頗饒園林韻趣。

  王元度道:「此地景色幽雅,怪不得宣前輩能夠安心隱居,多年不出大門一步。」

  管中流搖搖頭,低聲道:「天下間恐怕只有愚兄這個外人,才得知宣隱前輩杜門不出的秘密,那就是他有一個極厲害的仇家,聲言過不准他走出大門一步,否則就要把他全家大小都盡行殺死。宣前輩一則武功無法與他的對頭匹敵,二則他膝下二子一女,目下都已婚嫁。單是為了妻兒著想,也不敢犯禁出門。」

  王元度登時睜大雙眼,迅即悟出那位宣前輩的仇家對頭,一定是盟兄的恩師無疑。這時便發覺其中大有不妥,因為盟兄明知宣隱乃是師父的仇人,仍然帶他前來拜謁,若是此情被他師父得知,那還了得?

  他正要說話,管中流已伸手抓住門環,用力敲叩。大門雖是打開,但他們可不能冒失闖入。

  王元度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道:「大哥,你這又是何苦來由?為了小弟,你竟不惜……」底下的話已不能繼續說出。

  管中流微微一笑,道:「賢弟既然猜出內情,目下不要多說了。總之,愚兄不顧一切,都得助你通過最後一關,那時候雖死無憾。」

  他眸子中閃耀出無比的熱情,王元度頓時明白,這位盟兄敢情已把自己視作替身,定要假手他完成五年前未酬的壯志。他體會出盟兄對於昔年不能過關之事遺憾無比,今日才會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這使得他又感激又難過,一時找不出適當的話可說。花樹間隙中出現一個人影,片刻間已沿著曲徑出來,卻是個三旬上下相貌清秀的年輕男子。

  此人衣服樸素,宛如鄉民,但自有一股斯文秀逸的風度,使人感到他決不是一個平凡的莊稼人。

  他沉靜地打量了門外的兩人好幾眼,管中流躬身道:「在下兄弟冒昧求見宣前輩,還望兄台允予通報。」

  那年輕男子點點頭,道:「家父已恭候兩位大駕,請隨我來。」

  他轉身走去,管中流跨入大門之內,轉眼見王元度還在發愣,便伸手拉他一把,心中卻感到十分安慰,只因他明白王元度發愣之故,便是因為聽聞宣隱與恩師之間的關係,所以不想踏入這扇大門之內。

  這片園林甚是寬大,他們走了一陣,才踏入屋門,穿過大廳,轉入一座院落之內。

  院中種植著許多異草奇花,牆外鳥聲盈耳,一個長衫老者背負著雙手站在一叢杜鵑花之前,背向著他們。

  那個年輕男子低聲道:「啟稟爹爹,客人已經駕到,還有別的吩咐沒有?」

  老者搖搖頭,露出灰斑的兩鬢,那年輕男子悄然退出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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