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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當下道:「汝待要維護人間節義,故而衣劍之上盡染征塵,依我看來,只恐衣劍之上盡染自家鮮血才是真的。」

  荊登齡也不與他作口舌之爭,「嗆」的一響,龍劍虎鞭已掣在手中。一連數招,將桓宇的攻勢盡行接過。他左手龍劍雖短,但力道陰柔棉長,右手虎鞭則長大剛猛。

  餘下二老也各自取出兵器,滿面皆是悲壯之激烈的神情。忽地一條人影衝入大廳,叫道:「三老不可無情絕義,猛下殺手!」

  聲音十分尖厲,流露出心中的焦急。

  眾人舉目望去,只見這條人影穿著小廝服裝,面上卻戴了一個孩童玩耍用的面具,勾魂怪客崔靈一看可想不出這個小廝是何來歷。但郁健和雪浪禪師卻曉得這就是花玉眉的醜婢。

  醜婢急得連連跺腳,道:「我知三老用心昭如日月,義薄雲天。但以三老身份,全莊性命,卻與這個神智不清之人同歸於盡,又何苦呢?」

  荊登齡厲聲道:「吾意已決,多言無益!」

  他們三老聯手拒敵,威力極強,荊登齡雖是傷心答話,局勢依然衰頹。

  勾魂怪客崔靈一生精研人類心理,此時一看三老悲壯神情,與及那後來突現小廝的口氣,當即判斷出此事絲毫不假。心想:「桓宇身為毒中之聖,萬劫不侵。龍虎莊三老武功雖是不弱,但如若久戰之下,仍然要敗在桓宇手下,按理說同歸於盡的打法武林中是時常得見,可是桓宇與常人大不相同,龍虎莊三老縱有拼命之心,卻用何法?」

  一霎時間他心中已轉了十五六種計策。但仍然覺得不對,當下低喝一聲,毒聖桓宇忽地縱退四丈之遠,快逾閃電,龍虎莊三老見他身法如此神速,不禁盡皆駭然,明知追趕不及,只好凝身罷手。

  崔靈冷冷道:「本人刻下尚有要事在身,無暇奉陪,今宵之行,只是教你們見識見識……」說話之際,人已向大廳奔出。

  龍虎莊三老極是忌憚毒聖桓宇的毒功,心想如若上前攔阻,以崔靈及桓宇聯手之威,只怕徒勞無功,再者郁健和雪浪禪師都沒有抗禦桓宇毒功之法,上前動手,自是凶多吉少。荊登齡當下舉手示意,不教眾人出手攔阻,也只見那兩人身影一晃即隱,沒入冥冥夜色之中。

  醜婢首先長長吁口氣,轉身入內,大廳中只剩下龍虎莊三老及郁健雪浪禪師五人。雪浪禪師收起戒刀,誦聲佛號,道:「貧僧適見仇人,嗔恚之念難以遏抑,無奈功淺力弱,徒損師門聲譽,倒教諸位見笑了!」

  荊登齡輕喟一聲,道:「禪師如此說法,老朽兄弟心下好生不安,今晚將桓宇縱走,日後還不知要有多少同道朋友將要喪生在他掌下!」

  雪浪禪師躊躇一下,道:「荊老施主仁俠為心,念念不忘武林同道,貧僧好生佩服,只是……只是……」他沉吟一下,終於沒有說下去。

  郁健忽然大聲道:「我代禪師說吧!只是這些武林同道們是否因念江湖義氣,不辭千里而來,抑是別有用心?這一點三位莊主還須斟酌!」

  荊登齡瞿然道:「兩位懷疑頗含深意,莫非外間有甚傳聞麼?」

  雪浪禪師合什道:「事到如今,貧僧不得不從實奉告,貧僧與郁健、柏秋兩位施主數月來一直在貴莊附近百里之內,故此曾經碰過幾次,前幾日接到消息說,峰老俠的使者最近曾經在江湖露面,按照日子行程,可能已抵貴莊,是以一直未到貴莊來,路上又碰上柏郁二位施主,一說開來,皆是同樣心思,便結伴趨抵貴莊。」

  郁健接口道:「雪浪禪師句句皆是實話,這幾日貴莊風波迭起,看來司徒峰前輩的使者似乎還未抵達。因此三位莊主剛才說起已有不少武林同道趕來,也許是另獲消息,緊緊迫躡著那位使者的行蹤之故,因此……」他聲音拉得很長,面上流露出激動的神情又接著大聲道:「因此三位莊主暫時不用將外人生死放在心上,還須保存千金之軀,以免峰大俠的使者再陷入心懷叵測之人的手中。」

  他這等老練之人居然親口說出這種話,可見得他確實是衷心佩服三老的雲天高義。

  雪浪禪師接著道:「敝寺方丈大師當日曾面諭貧僧說,峰大俠英雄蓋世,俠膽義肝,天下無不敬仰。本來早應派人到貴莊與三位檀樾商議。但一則恐此舉使敵人多生驚惕之心,手段更加毒辣。二則這到底是龍虎莊私事,唯恐三位不願外人參預。是以暗下佈置,以期一報昔年情誼!」

  龍虎莊三老都現出微訝之色,郁健已接口道:「敝派掌門人也有這個意思!」

  雪浪禪師道:「荊檀樾言重了!但這些話不必多說了,倒是有一宗秘密非得向三位檀樾一提不可!」

  郁健插口道:「可是鑄劍樓?」

  雪浪禪師道:「正是!」

  荊登齡霜眉一皺,道:「鑄劍樓?可是百劍主人葉重山的鑄劍樓?」

  雪浪禪師道:「不錯,這位年逾九旬的百劍主人自從數十年前被峰老俠所挫之後,立誓有生之年不再重履江湖,除非是峰大俠去世身故,此誓方解。是以三位莊主不曾留意到鑄劍樓,乃是情理中的事!」

  龍虎三老聽到這裏,尚無頭緒,不覺露出茫然之色。

  雪浪禪師又道:「最近鑄劍樓中有一位客人,貧僧一提,三位便會明白,這位客人就是天馬行空霍陵老施主……」龍虎莊三老都流露出迷惑之色,凝眸尋思。這時郁健接口道:「武林中皆知霍陵前輩乃是司徒峰前輩至交好友,因此他老人家忽然離開穎州故居,到鑄劍樓中作客,便引起種種猜測。」

  荊登齡頷首道:「原來如此,多謝兩位賜告這個消息……」他莊而重之地起身向郁健及雪浪禪師行禮,那兩人連忙答禮,雙方表現出心照不宣的樣子。

  此時天色將明,荊登齡將兩人送回屋中安歇之後,三老隨即聚義廳中。

  全莊一片死寂,往時當這天明之際,已經犬吠雞啼,人人起床作活。三老自是感覺出氣氛與往日不同,心中都泛湧起黯然之感。

  荊登齡苦笑一下,道:「本莊百餘年來威鎮江湖,隱隱成為各大門派之首,想不到這一回敵人尚未用盡全力,本莊已經土崩瓦解,我們兄弟若是死了,也無面目見泉下祖先?」

  司徒登瑜道:「二哥這話雖是實情,但目下我們無暇想到愧對先人之事,還是趕緊商籌應敵之計才是正理!」

  荊登齡想了一會,道:「現在我們已臨進退兩難的局面,所謂『進』就是邀約各派高手,以攻為守,查出那鐵血大帝下落,集中全力將他殲除。同時將那廝手下四客通通除去,武林從此就可安定,所謂『退』就是苦守本莊,待峰叔使者來臨,但『進』的一策如實行,必須邀得少林、武當、峨嵋、華山四大門派的掌門出馬,才有殺敵制勝之望,然而無疑水中撈月,鏡裏折花,決不可能!若是株守家中等候峰叔使者,不但敵方佈置嚴密,高手盡出多要截住這位使者,即使是四大門派也多方設法,想搶先將峰叔遺書截獲,這重重荊棘的局面,我們勢難打開……」

  司徒登瑜道:「大哥以前提起四大門派都要爭先劫獲峰叔遺骨之故,但語焉不詳,可否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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