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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荊登齡道:「昔年峰叔行道江湖,與各家派長老掌門者甚有交情,但他卻深知各家派高手對他深懷嫉念,只不過都是曉得他老人家武功深不可測,所以無人膽敢自取其辱。然而峰叔卻深為警惕,並且察覺這種互相嫉妒傾軋的情形也普遍存在各家派之間,有一日,峰叔和那位天馬行空霍陵世叔經過華山山麓,忽然聽到掌力相交之聲,循聲找到一座幽谷中一看,原來是五位當代高手正在暗中比武,霍陵世叔看了便拉峰叔走開,但峰叔對他說道:『這五人功力相若,日後成就將要更高,而且其中四人在四大門派中極具聲名地位,都有膺當掌門的可能,若是這五人比此結下不解之怨,將來武林中是非恩怨更糾纏無窮!』當下現身出去,勸他們不必爭持,但那五位高手執意不從,定要分出高下。峰叔裝出大怒之狀,強行出頭,先與他們說好,若是五人聯手還敗在自己掌下,那就不准他們這五人或者五派弟子再行比武爭勝,其次他們五人不得再行踏入江湖一步,除非峰叔去世之後,將有遺書致送他們,書中將指出他們武功中最弱之處,雙方約好之後,開始動手,這五人皆是當代名家,並且是四大門派中最傑出的高手,武功非同小可。這一戰相持了三日三夜之久,那五人終於敗在峰叔的龍魂虎魄神功之下,從此之後,這五位武林名家就不曾再踏入江湖,而這件也只有他們在場的七個人曉得。霍陵世叔目擊峰叔這次苦鬥之後,也就極少再到江湖走動。至於那五俠敗在峰叔手下的高手除了其中一位就是鑄劍主人葉重山,因曾經向人自認受挫天峰,故此閉門不出而為世人所知這外,其餘四位分居四大門派的高手深自隱晦,天下無人得知此事,而他們四位果然後來都如峰叔所料,成為今日四大門派的掌門人。」

  荊登韶哦了一聲,道:「四大門派爭先截劫峰叔遺書之故,一則是消解昔年不入江湖的誓諾,二則是急於先睹峰叔指出他們武功不精之處,毋怪各出全力,互鬥心機了,我看峰叔的使者縱然智勇過人,也難以安然抵達本莊……」

  荊登齡道:「峰叔所派的使者也知道自己責任重大,危難重重,是以另外派人口傳訊息,但他本身已經失蹤許久,看敵方及四大門派的種種舉措,可以證明這位使者尚未落網。我們一線之望尚未斷絕,總得取到峰叔遺書,便可邀約四大門派的掌門人出山,共殲強敵?」

  司徒登瑜霜眉半舉,慨然道:「若是能夠達成峰叔的遺諭,本莊雖然從此覆滅,亦有何憾?」

  荊登韶道:「但昔年峰叔開罪過當今四派掌門,只不知他們能不能不念舊怨,同心誅除中原武林的公敵?」

  荊登齡捋髯苦笑道:「這一點等取到遺諭之後才扭憂吧!但願這幾日能夠安然渡過,等花小姐回來,設法救醒桓宇,少去這個無法與爭的強敵之後,我們才有防守之機……」

  他們商議到此,都無善法,當下到後面去探看荊修善和龍虎莊二十八宿,這二十八宿現下只剩二十門人,加上荊修善一共是二十七人,擠在一個寬大的房間內,都靠壁坐定運功驅毒。

  三老借著窗間透入的晨光細看時,只見這二十七個後輩好手人人面色紅潤,神采煥發,顯然已經盡行痊癒,心中大喜。

  荊修善首先睜眼,起身拜見三老,那二十六人聽到響動,紛紛睜眼起身,上前行禮。

  荊修善道:「本來我倆好得沒有這麼快,但早晨花小姐的隨身侍婢進來,分別賜我們一紅色丹藥,再行運功調息。不久體內毒性全消,復原如常。」

  荊登齡舉手加額,道:「老天爺許是被峰叔忠心義膽感動,所以特予眷顧。如果我料得不差,本莊上下數百人不須多久,都將毒解復原,這一來我們沒有內顧之憂,可以全力與敵周旋啦!」

  當下分派眾人職司,並且預先挑出本莊兩名年青好手,補入二十八遺缺。

  到了下午,全莊人口恢復如常,三老已命人將中毒受傷的風門和尚。鐵衣柏秋和神彈三娘孟夫人以及五口靈柩接回莊中,免得連累收容他們的村莊。

  風門和尚及鐵衣柏秋功力深厚,封閉住心靈四周要穴,毒力無法攻心,但也會全身癱瘓,不能動彈,神彈三娘孟夫人伉儷情深,短短時間之內,便已形銷骨立,一直守住丈夫孟辰雄的靈柩,無復人形。

  過了兩日,凶耗頻傳,龍虎莊固然死傷了不少人,此外尚有二十餘名武林人物在龍虎莊附近被害,都是死在毒聖桓宇的「萬方大流毒」的無敵毒功之下。這二十餘人之中,不但有鏢行好手,各地武林名家,還有四大門派派出的好手在其中。人人都是全身發黑,頸上動脈呈現齒痕,一望而知曾被吸血。

  三老接悉這些凶耗,心中說不出多麼難受,極悔那日沒有把握時機,分出一人與桓宇同歸於盡。

  這天中午時分,陣陣嘶啞刺耳的嘯聲又如往日一般在龍虎莊周圍飄忽往來,隨風傳來,生似莊外有數十惡鬼出沒無常形成一種恐怖的氣氛。

  一眾高手都聽出毒聖桓宇的功力似乎日有精進,身法之快,已不是血肉之軀的人可以辦得到,人人心中都暗生凜駭之意。

  這陣陣嘯聲也如往日一般不久就飄然遠去,然後要等到午夜時分再起,每當嘯聲,傳來之際,龍虎莊三老總要聯袂出去搜索,每次都碰見全身雪白的桓宇,可是桓宇腳程奇快,又似是知道三老惹不得,總是飆然而逝,三老追之不上,又不敢遠離本莊,只好罷了。

  且說花玉眉當日離開龍虎莊之後,逕投西北而去,走了十餘里路,便停住腳步,躲在樹後換回平常衣服,恢復了半裸裝束。

  她身上只披著一件薄如蟬翼的外衣,內裏寸縷全無,粉乳玉股隱約可見,實在已近於全裸地步。

  之後她在外面再罩一件淺紅外衣,長裙曳地,登時又換了一種搖曳飄渺的美態。

  有一會工夫,一陣蹄聲滾滾而來,速度快極,眨眼間一騎迅急馳到,在她前面猛然勒住,馬上之人飄身下馬,躬身道:「幸不辱命……」只說了四個字,便口氣喘得連連咳嗽,接著噴出數口鮮血。

  花玉眉道:「你受傷了?」取出一粒丸藥。遞了過去,那人接過吞下腹中,不久便停止氣喘,抬起頭來,正是粗饒勇的伍放。

  花玉眉目光移到那匹駿馬身上,只見那馬長得高大雄偉,正身毛色青得發亮,如一片美玉,她看了一陣,道:「青玉驄腳程下第一,怎的猶能始些雄健?不見絲毫蒼老衰邁之態?」

  伍放道:「這一匹是原來那匹青玉驄的孩子了。」

  她點點頭,道:「你受的傷許是那玉馬銀劍方長恒的老傢伙親自出手的。這老傢伙的銀劍和桓宇父親昔年並稱『劍中雙絕』,但當今武林卻罕有知道這兩位大劍家的聲名……」伍放道:「小人是被玉馬銀劍方長恒的兒子銀劍郎君方麟所傷!」

  花玉眉面上泛出驚訝之色,道:「哦,想不到劍中雙絕俱有繼承之人,那廝既是以銀劍二字作外號,定能盡傳方銀恒銀劍十一變的絕藝,我幾時總要見識見識此人……」

  伍放道:「那廝比桓相公驕傲得多,人也虛浮奸詐,小姐可要當心……」

  花玉眉道:「你用不著替我擔心,現在你可到我第二座珠仙精舍中休憩,調養傷勢,這兒是入舍詳圖,你可依照圖上所示路徑穿行過精舍外面的花樹山石。在我回來之前,不論外面有何事故,都不得出陣,敵人也決不能入舍得傷你?」

  伍放道:「小姐精通奇門遁甲及八卦九宮等陣法,小人早已深知,敵人來勢再凶,小人也不懼怕!」

  花玉眉飄身上馬,又道:「第一座珠仙精舍中住著的是百毒魔娘呂瑤,你們相距只有半里,不論聽到她如何哀呼求救之聲,也不可理會……」話聲未歇,纖手已取下馬邊絲鞭,輕輕一揮,那匹青玉驄驕嘶一聲,放開四蹄,轉眼間已馳出十餘丈,花玉眉坐在鞍上,但覺兩脅風生,卻極是平穩。

  翌日凌晨,已經馳出五六百里路,看青玉驄奔馳了一夜,雖是遺體皆汗,白氣騰蒸,但似乎越見精神,四蹄更為輕健駿發。

  這時天亮不久,大道上已有不少趕早的行人,花玉眉人比花嬌,馬駿如龍,自是路上最惹人注目的對象。

  大道對面塵頭起處,三騎聯轡疾馳而來,路上行人聽到蹄聲急驟,都趕緊避開。

  花玉眉遙望來騎,隨即發覺馬上騎士個個風塵滿面,跨下駿馬也顯得十分力乏,分明是奔馳過長途,是以人倦馬乏。低頭再看看青玉驄,只見此駒昂首闊步,綽厲駿發,雖是經過伍放奔馳了六百餘里,再加上自己的五六百里,未曾休息,卻雄健如故,心中更添愛惜。

  那三騎不久便自馳近,忽然緩了下來,六雙眼睛都凝注在花玉眉身上。

  花玉眉心想道:「你這三個瞎了眼的東西,若是膽敢對本姑娘無禮,教你們後悔莫及……」她也不看那三人長相怎樣,催馬掠過,緩緩而行。

  耳中但聽蹄聲響處,那三騎竟自轉頭跟了上來。

  走了一程,已踏入曹州地面,路上行人更多,後面那三騎忽然加快速度,追了上來。

  其中一騎追上她之後,緊緊傍貼著花玉眉,其餘兩騎則跟在後面,宛如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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