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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李百靈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平靜:「大師話不能這樣說,朱莊主和家父總是多年知交,他這次找上席荒,為家父報仇,正是一舉兩得、而且正如大師方才所說,他為了達到使晚輩回莊的目的,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了。」

  「李姑娘,洒家想問一句話,如果朱伯駒真能替令尊報了大仇,你是否肯再回玄劍莊?」

  「朱莊主上次也是這樣問過。」

  不敗頭陀迫不及待的問:「你怎樣回答他?」

  「晚輩並沒有答應,只告訴他可以考慮。不論如何,他如果真能完成這件大事,晚輩總是感激他的。」

  不敗頭陀緘默了一陣,喝了口茶道:「李姑娘還沒告訴洒家,竺老頭子、關老弟、阿敢他們哪裡去了?」

  「竺老前輩和阿敢在大師走後不久也回馬家去了,至於小關,幾天前在許昌去追趕一個女人,竟然一去不返,不過,據虛谷兄弟說他和那女人目前正在離這裡不遠的一處石洞裡。」

  不敗頭陀只聽得張口結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小關和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鬼混?那女人是誰?」

  如果不敗頭陀再往下講就會說「你又和這個年輕男人……!」

  李百靈淡淡一笑:「那女人不是一個正派的人,武功雖不怎樣,但卻會玩弄妖法邪術,小關和她在一起,倒不是什麼說愛談情,必定另有所為,不過,剛才虛谷卻和他硬拼了一場,我正擔心將來他們兩人再見面時,互不相容,倒是一件麻煩的事。」

  「原來他們並不認識?」

  「就那麼巧,他們兩個就在同一天,一個前腳走的,一個後腳來的,所以當時並沒碰面,而晚輩這些天來,也並未在虛谷面前提過小關!」

  不敗頭陀搖了搖頭,再喝口茶:「李姑娘,當然你有你的做法和看法。洒家只是想知道,他們兩人的身手,總該分出個高下吧?小關現在是否仍和那女人在一起?」

  李百靈長長嘆一口氣:「雖然晚輩已離開了玄劍莊,但不明真相的人,總還認為我是朱家的媳婦。小關是個年輕的男人,我們走在一起,難免會引起人言物議,這方面我何嘗不明白?我又怎能把這些天來和小關的事告訴虛谷,至於他們兩人的身手誰高誰下,實在很難說,小關是憑著機運際遇由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一下子躥升起來的,就像天上的驟起的一顆星,虛谷是自幼經過潛心苦練,根基深厚扎實,又加他天資聰穎,悟性過人、假以時日,必可成為大器。他們兩人方才交手,晚輩雖未親眼得見,但預料中總是平分秋色的局面。」

  不敗頭陀只聽得大為驚嘆:「想不到朱伯駒竟能培植出這樣一個好兒子,如果關老弟不仗著手中有把天鑄劍,只怕就要當場落敗了。」

  「虛谷的劍,被小關削去一半,但他有條八寶軟鞭,天鑄劍竟然對它無法造成傷損,正因如此,兩人才戰了個不勝不敗之局。」

  不敗頭陀不再言語,低下頭去。像極力在回憶一件往事,由神色中不難看出他此時的心境,顯得十分複雜而又沉重。

  李百靈想起他方才進門時曾說過正要找她、不覺搭訕著問道:「大師說要找晚輩,不知有什麼吩咐!」

  不敗頭陀看了李百靈一眼,臉色愈見沉重,多時,才緩緩從懷中摸出一封書簡,遞了過來。李百靈看到居然有書簡到來,先就令她有滿頭霧水之感:她恭恭敬敬的雙手接過,信封上赫然寫著「靈兒開拆」四個大字。這筆跡是多麼熟悉,幾乎驚呼失聲,她一搭眼就看出竟是師父紫霞荷女雲翠仙的手筆;她來不及拆開信封,便顫巍巍的叫道:「原來是家師的來信,大師是從誰手中接到的?」

  不敗頭陀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李百靈:「姑娘先看過信再說。」

  李百靈雙手顫抖著,匆匆取出信箋。信裡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告訴她這些年來師父很想念她,希望她能抽暇到隱湖秘屋一趟,以敘離情,另外並有事交代。李百靈回想與恩師違離五載,不禁頓時熱淚盈眶:「大師,您還沒說出這封信是怎樣到手的?」

  不敗頭陀長長吁一口氣:「是令師親手交給洒家的。」

  「您到過隱湖秘屋?」

  不敗頭陀點點頭:「不錯,自從上次在新鄭分手後,洒家就兼程趕往隱湖秘屋。」

  「您到隱湖秘屋有事麼?」

  她懷疑隱湖秘屋會接待這樣的客人。不敗頭陀透著苦笑,似乎剎那間他已失去往日的豪邁之氣:「不怕姑娘見笑,洒家這個出家人,真是丟人丟到了家,至今年已耳順,居然仍忍受不住為情所困之苦,一心一意,只想在有生之年,能和她重見一面。」

  「大師可見著她了?」

  「隱湖秘屋,一向不準男人接近,洒家在屋外的樹林裡不飲不食苦候了三天三夜,終於老天不負苦心人,見到了三十年來夢中的她。」

  「晚輩真為大師高興,更可以想見大師和這位前輩相見時的感人場面。」

  不敗頭陀一陣黯然,搖搖頭:「我們都不年輕了,雖然熱情已近沸騰,也只能讓它藏在內心深處,除了相對唏噓,還能表達些什麼?不過,僅只這短短的相聚,在洒家來說,也算不虛此行了。」

  「大師不覺得相聚的時間太短麼?是否會越發增添別後的相思之苦呢?」

  「不,」不敗頭陀神色開始朗霽:「血屍門又已出墓騷亂江湖的事,隱湖秘屋也早有所聞,據說湖主已有意派她不日趕往大別山,會合武林各路英豪共同消滅血屍門。」

  李百靈聽得大為動容:「據晚輩所知,隱糊秘屋一向從不過問江湖中事,她們像生活在另一個天地,與外界幾乎完全隔絕,如今竟要參與消滅血屍門的行動,倒是晚輩萬萬預料不到的。」

  不敗頭陀道:「世上事沒有一成不變的,隱湖秘屋一向閉關自守,本來就是不近情理,至於今師這次要到大別山對付血屍門,另外還有一個原因。」

  李百靈心神一震:「還有什麼原因呢?」

  不敗頭陀再喝口茶,接著嘆一口氣:「人總是良莠不齊的,隱湖秘屋也不能例外,你一定知道,三十年前,隱湖秘屋曾有兩位弟子,在江湖上失蹤,不再回去?」

  「晚輩知道,那是晚輩的一位師伯和一位師叔,當晚輩進入隱湖秘屋時,她們早已失蹤多年了。」

  不敗頭陀哼了一聲:「這就對了,據令師說,三十年前隱湖秘屋失蹤的一位弟子,竟然改姓更名,在江湖上成為一代魔頭,而且又和血屍門勾結,正準備再度造成武林浩劫,令師這次奉湖主之命為各路英豪助陣,為隱湖秘屋清理門戶,也是原因之一。」

  李百靈怔了一怔:「隱湖秘屋的這位前輩弟子是誰?大師可知道麼?」

  「二十年前,江湖上崛起一位姿容絕世的女魔頭,自稱玉娘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武林高手,不知凡幾,她都不屑一顧,只以殺人為樂,死在她手下的有名之士,至少也有幾十個之多,直到六年前,她才在許昌境內的一處山上,建造了一所天香居,暫時歸隱,不再過問江湖之事,誰知她最近竟又靜極思動,勾結血屍門,準備再展開一場腥風血雨的浩劫。」

  李百靈哦了一聲:「原來玉娘子就是隱湖秘屋三十年前的一位失蹤弟子?」

  不敗頭陀頷首道:「玉娘子其人,洒家早就聽說過,而且也見過面。但她竟是隱湖秘屋的弟子,江湖上卻從無人知,連隱湖秘屋的人,也一直被她瞞過,直到前不久,才被隱湖秘屋察覺出來,據令師說,她的本名叫高玉秋,當年在隱湖秘屋習藝時。乖巧而又聽話,非常討人喜愛,誰知奉命出外三年,竟然瘋狂愛上了一位武林人物,回到隱湖秘屋後性情大變,不到三月,便不告而別,從此失去蹤影,直到最近才查出,原來曾在江湖上鬧得天翻地覆的女魔頭玉娘子就是她。」

  李百靈把信箋裝回信封,默了一默道:「大師去見隱湖秘屋的那位女前輩,怎會遇上家師?」

  不敗頭陀霎時神色又見凝重,欲言又止了許久,才嘆口氣道:「事到如今,洒家只有實說了,洒家要見的人,就是令師。」

  像一聲晴天霹靂,震得李百靈半晌透不過氣來。待她清醒過來,早身不由己地起身向不敗頭陀盈盈拜了下去。不敗頭陀扶起李百靈,已是老淚縱橫,但片刻間面容上卻又滿是安慰之色:「李姑娘,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洒家希望你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而損傷了你對令師心中的形象!否則,便是洒家的罪過!」

  「晚輩絕不會存這種想法,大師儘管放心!」

  「那就好。李姑娘別怪洒家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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