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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


  李百靈仰起臉來,略作沉吟,喃喃說道:「這會是誰?你可曾問他姓名?」

  「兄弟不曾問過。」

  「他可曾問你是什麼人?」

  「他雖問過,但兄弟不肯告訴他。」

  「他手中那柄別是否很鋒利?」

  「十分鋒利,不然兄弟的劍不會被他削斷!」

  「他看到那頭小白驢,臉色可有什麼異樣?可曾追問小白驢的主人是誰?」

  朱虛谷何等機智,經李百靈這樣一句一句的追問,早已猜出一些端倪:「莫非嫂嫂認識這年輕人?」

  李百靈點點頭:「這人叫關無畏。人家都叫他小關。」

  朱虛谷眨著眼睛不解:「嫂嫂怎會認識這種人?」

  李百靈淡淡一笑:「他有什麼不好麼?」

  朱虛谷內心立時升起一股無名怒火:「他和那女妖在一起鬼混,還會是什麼好人,而且兄弟臨走時,他還說過幾句對嫂嫂非常無禮的話。」

  李百靈轉了轉清澈的星眸:「他說我什麼?」

  朱虛谷低下頭,語氣帶著囁嚅:「兄弟不方便講,」李百靈不動聲色:「但講無妨。」

  朱虛谷頓了一頓,臉色也漲得緋紅:「那人簡直胡說八道,他是影射的罵法,他說以為是不食煙火的人間仙子,誰知是六葷不戒的……而且要把兄弟和嫂嫂一起殺死!」

  誰知李百靈並未氣惱,反而語氣平和的再問一句:「他真的這樣說麼?」

  「兄弟怎敢在嫂嫂面前說假話,其實他的話比兄弟剛才說的還要難聽十倍。」

  李百靈不經意地笑笑:「那就讓他說吧!」

  「嫂嫂放心,只要有兄弟在,他若敢動嫂嫂一根汗毛。兄弟第一個饒不了他!」

  「我想他只是隨便說說。不至於弄出那種後果!」

  「聽嫂嫂的語氣,必定和姓關的認識很久,可否告訴兄弟一些事實真相?」

  李百靈神色微感不安:「也許不久之後,你會再見到他,現在我已不想再提他了。」

  李百靈口中不提,但是心中可想得多了,她想起離開朱莊以前的事,認識小關以後的事,還有……朱虛谷雖不便再問,卻難免內心的納悶。李百靈當真守口如瓶,這些天來,在朱虛谷面前,對小關的事,竟然只字未提。

  就在這時,大門外響起叫門的聲音,接著又聽到陳家的下人匆匆前去應門。門外那人聲音十分粗壯豪邁:「這裡可是陳施主的府上麼?」

  「大師父可是找我們主人?」

  陳家下人的聲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終於被洒家找到了,陳施主可在家麼?」

  「大師父請稍待,容小的到裡面通報。」

  叫門的那人,分明是不敗頭陀沈不敗。這位在武林中鋒頭甚健的出家人自從上次在新鄭王氏古墓附近的民家不告而別後,一直下落不明。李百靈和他多日相處,兩人很談得來,又因他當年的戀人,正是自己的師門前輩,更多了一份難言的感情,此刻聽到是他,立時匆匆出了跨院,來到大門前。

  不敗頭陀驀見李百靈從裡面出來,又驚又喜:「李姑娘也在這裡,太巧了,洒家正要找你呢!」

  李百靈向不敗頭陀襝衽一禮,一邊向裡肅客:「大師就請先到我那裡坐一坐吧!」

  不敗頭陀並不客氣,在李百靈的陪隨下,大步進入跨院。朱虛谷見嫂嫂陪著一個身材魁梧、神態威猛的大和尚進來,也隨即起身相迎。不敗頭陀坐下後,朱虛谷連忙為他沏了盞茶,然後在一旁相陪。不敗頭陀望了朱虛谷一眼,只覺這位年輕人器宇軒昂,英氣勃勃,不由問道:「請恕洒家眼拙,這位小施主上姓高名?」

  朱虛谷欠身答道:「晚輩朱虛谷。」

  不敗頭陀兩眼精光一閃:「府上……」

  「舍下玄劍莊,家父便是玄劍莊主。」

  不敗頭陀臉色立刻一變,他一向對朱伯駒不具好感,尤其上次曾受過他的當面侮辱,至今憤恨難消。但他為人總算拿得住分寸,不便因其父而遷怒其子,只得強做不露形色,轉頭再問李百靈:「李姑娘怎麼會來到這裡?竺老他們幾位呢?」

  李百靈心神一緊,生恐不敗頭陀待會兒談到小關,難免引起朱虛谷的誤會,而又不便將朱虛谷支開,因之,神色間顯得有些為難。反而朱虛谷察言觀色,善解人意,當即起身告便,獨個兒出了大門。不敗頭陀直等朱虛谷走得不見,才茫然不解地問道:「李姑娘,這是怎麼回事,據說朱伯駒只有兩個兒子,長子朱麒,次子朱麟,怎會又出來一個?」

  李百靈嘆了口氣:「連晚輩也是最近才知道,大師剛才提到的兩位,都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只有這一位,才是真正的朱家後代。」

  不敗頭陀哼了一聲,大有對朱伯駒不齒之意:「洒家一向就知道朱伯駒為人權詐善變,這倒好,連兒子是真是假,也在騙人。騙了外人不打緊,你在他家做了四年多媳婦,竟然也是到現在才弄清真相,他這種作法,實在豈有此理!」

  李百靈口氣平淡地道:「晚輩現在已離開玄劍莊了,對這事不願再去計較,不過,晚輩認為,虛谷是位難得的年輕人,不但天性純厚,文才武功,以他這種年紀,也很少有人及得。朱莊主有這樣一個兒子,玄劍莊總算後繼有人了。」

  不敗頭陀皺起濃眉:「怪不得剛才一見面洒家就看出他像年輕時的朱伯駒,他怎麼和你走在一起?」

  「他是要到大別山去找他父親,在許昌無意中和晚輩遇上,並且救了晚輩一命,如果那天不是他及時出手相助,大師也許不會再見到晚輩了。」

  李百靈說著把上次的經過又告知了一退。不敗頭陀默然一回道:「李姑娘現在也要到大別山去?」

  「既然虛谷要去,我也只有陪他去一趟了。」

  不敗頭陀湛湛眼神,凝住在李百靈的臉上:「上次在新鄭那處民家,聽說朱伯駒曾一再勸說姑娘重回玄劍莊,姑娘也曾表示堅不回去,姑娘現在要和朱虛谷到大別山和朱伯駒會合,是否已經改變心意,準備將來仍回到玄劍莊去?」

  李百靈萬想不到不敗頭陀會敏感的問起這件事情,不由幽幽嘆口氣道:「晚輩這次到大別山,並不打算和朱莊主見面。」

  「那又為什麼要去大別山?」

  不敗頭陀緊接著再問。「血屍門是武林中的公敵,現在席荒又在江湖上露了面,已引起空前的騷動,為拯救武林生靈,晚輩也希望能稍盡綿薄,同時在晚輩來說,另有一件大事,大師必定清楚?」

  「姑娘另有什麼大事?」

  李百靈霎時淚珠滾落雙頰:「在晚輩于歸朱家的前幾天,家父不幸喪身在大別山區,大師可聽說過?」

  「這是江湖上一件大事,洒家怎能不知。」

  「這些年來,晚輩無時無刻不在盼望著為父報仇,只因做了朱家媳婦,不便在外拋頭露面,如今已離開玄劍莊,豈能不盡快了斷這件大事,否則又如何對得住家父在天之靈!」

  不敗頭陀面色凝重的頓首一嘆:「難得姑娘有這份孝心。不過,令尊究竟死於何人之手,好像至今仍是一件懸案。」

  「晚輩自然要先設法查出元兇,然後才能手刃仇人。」

  「既然令尊喪命在大別山區,只怕血屍門脫不了關係。」

  「不瞞大師說,上次朱莊主和晚輩面時,也提到這個事,他也決定要為家父報仇!」

  不敗頭陀搖頭冷笑:「朱伯駒的話,如何信得:他不過當面講些好聽的,希望你回心轉意,答應再回玄劍莊。李姑娘,聽洒家的話,千萬別上他的當。」

  「大師的話固然有理,但朱莊主的話也不能說不是出於真心。」

  不敗頭陀一楞:「李姑娘、你好像當真已經受到他的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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