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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六


  無名氏愣了一下,但見她意思堅決,料難勉強,便不勸說,轉向拓拔弘道:「老前輩雖是屢次垂青,但小可今日卻迫得要向老前輩討教幾手!」

  拓拔弘怔一怔,道:「動手就動手,那有被迫之理?」

  無名氏道:「小可是為了老前輩那一夜所加害的幾位武林朋友,特意討教!」

  拓拔弘大怒道:「好,好,過來,待老夫取你性命!」

  原來那一夜拓拔弘暗中擄卻了幾個人放置在峰頂附近的亂石中,等到他現身出手時,悲號一發,那些人自然生出感應,齊齊悲呼狂號,便即增加這魔功無窮威力。誰知翌日便發覺這幾個人都失去蹤跡。無名氏目下一提及此事,那數人無疑是被他救走,而由於這幾人被他以獨門手法點住穴道,是以結果仍然無法解救而死。拓拔弘便是惱他暗中破壞,故此有取他性命之語。

  無名氏走出場中,那天山老魔拓拔弘疑慮地瞥視伽因神尼一眼。

  伽因神尼微微一笑,道:「貧尼的確不能久候,老施主可援帝疆較技舊例,以二百招為限!」

  拓拔弘道:「只要你不乘隙出手,也不趁機溜跑,老夫得以放手施為的話,那須二百招之多!」

  葛山堂哼一聲,道:「無名氏已屬帝疆內的人物,老頭兒你要是在二百招之內贏得,就等如贏了我們。但依我看來,這話簡直是夢囈之言!」

  藍商一和吳遐都表示同意,要知若是單論武功,他們絕不怕這個天山老魔。

  伽因神尼合十道:「無名氏施主已得諸位老施主承認,列入武林至高無上之位,可喜可賀。不過今日之戰,不比等閒。無名施主須得盡出全力才好!」

  無名氏欠身道:「小可自當謹記法諭!」

  伽因神尼轉眼望著凌玉姬,道:「你母親只待今日之事一了,便隨老尼回去,永不出世。你和她只有這一面之緣,待無名氏此戰結束,可先下山向東北走去,大約十數里便可與你母親見面!」

  凌玉姬盈盈跪倒拜謝,伽因神尼伸手拉她起身,退開一邊。凌玉姬悄悄道:「他們這一場搏鬥的勝負結局,還望神尼明示!」

  伽因神尼沉吟一下,道:「這位拓拔老施主數十年前初次踏入江湖,武功成就已是橫掃中原武林。其時幸得少林寺古德山海二神僧親自出手,加上少林馳名天下的五百羅漢大陣,才使天山五魔鎩羽遁逃。第二次踏入中原時,幸得老秃子前輩出現,把他們趕跑。今日是第三次重入中原,雖然只有他一人,但他修為已逾百齡,魔功之深厚,自不待言,同時他的獨門武功,別辟蹊徑,也極是難當。」

  凌玉姬越聽心頭越是沉重,不由得滿面憂色,道:「如此說來,無名氏豈不是輸定了?」

  伽因神尼明知這一番對答盡入眾人耳中,此時大感躊躇,沉吟不語。

  拓拔弘哈哈一笑,道:「你們可聽見了?」

  葛山堂大聲道:「你若是單憑武功取勝,我葛山堂第一個心服口服!」

  拓拔弘道:「好,老夫就教你們見識見識天山一脈秘傳武功!無名氏你準備好了沒有?」

  無名氏道:「就請老前輩指教!」

  拓拔弘手起掌落,分心拍去。無名氏一招「西風殘照」,化卸敵人掌力,同時暗寓反擊之勢。拓拔弘翻腕出指,扣抓脈穴,另一隻手迅快搶攻,形成兩路合擊之勢。無名氏一招「天馬行空」,從他頭上躍了過去。

  這一招大出眾人意料之外,拓拔弘微微一怔,道:「這一招老夫見你使過好幾次,從來沒有這樣子施展過!」

  無名氏應道:「小可只是順勢施展,胸中本無成見!」

  拓拔弘心頭一凜,忖道:「他能夠在這等險惡局勢之下臨時創出新招,這等智慧資質已可比美古今幾位大宗師了,老夫須得加倍小心,始能取勝!」

  當下出招之時,一反平日作風,穩紮穩打。眾人看了一會,只見無名氏無論以何種手法反擊,總是碰上老魔兩路夾攻的招數,施展不開,不禁都暗暗替無名氏擔憂。

  凌玉姬看了一陣,暗中查看眾人面色,只見吳遐、葛山堂、藍商一等三人都禁不住流露出憂慮之色,心中大驚。但忽又看出伽因大師那對澄明湛淨的眸子中,透出欣悅之光,頓時又減幾分驚惶,心中疑惑不定。

  無名氏使出凌波父的十二散手,蘊合修羅七訣和大悲佛手這兩種根本之學,招數有時完全和原式顛倒,正如他早先使的那一招「天馬行空」一般,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一輪搶攻,只打得拓拔弘心驚膽戰,更加沉住氣小心應付。

  無名氏在八十餘招之時開始搶攻,手法迅快無比,不一會工夫,已施展了四十餘招。這時銳氣似是已挫,復又被拓拔弘控制局勢,每一招都碰上對方兩路夾攻的手法,招架不迭。

  葛、藍、吳三人早就看出拓拔弘功力深厚絕倫,若是一直施展這等強攻硬打的戰術,無名氏便只有挨打的份。這時尚有五六十招之多,眼見無名氏腳下連退,都泛起出手相助之意。但抽空偷瞥伽因神尼時,卻見她神態莊嚴,不喜不怒,似乎無名氏還不致落敗,都覺得甚是奇怪。

  戰局中的無名氏那裏知道旁觀之人心情有如許變化,逕自全心全意應付強敵,他覺得敵人功力雖是深厚強勁無比,難以硬拚,但只求應付卻也不甚困難。在拓拔弘這一方面則深覺這等打法有勝無敗,每一招都幾乎取勝。

  伽因神尼伸手輕撫凌玉姬的如雲青絲,道:「孩子別怕,這樣打下去的話,一千招都分不出勝敗!」這話是用傳聲之法說出,旁人都聽不見。

  凌玉姬頓時大喜過望,只聽伽因神尼又道:「大凡爭鋒逐勝,必須明察敵我,捨短用長,這拓拔老施主勝在功力深厚,同時他的武功路子側重偏鋒奇襲,手法注重傷殘。現下他穩紮穩打,變成捨長用短,古人說:『失其所強者弱』,便是此理!」

  凌玉姬更加放心,只巴望他們趕快打滿二百招。但越是熱盼,越是覺得他們打得慢,好不容易才攻拆幾招,離那二百招之數兀自遙遙無期。

  這時無名氏在十二散手中夾雜使出達摩圖解上的招數,這些招數源出自佛門高僧,又暗蘊大悲佛手的種種妙訣,正好是拓拔弘的對頭剋星,才使了三招,拓拔弘便大為驚惕。

  葛山堂大聲喝道:「只有二十招啦!」

  拓拔弘長喝一聲,殺機盈胸,只見他身法招式陡然大變,招招都是踏奇門,走偏鋒,大有與敵人同歸於盡之意。

  伽因神尼慈眉一皺,第一次露出憂色。凌玉姬瞧見了,不覺全身發抖。

  那兩人戰況外表上看看來只是激烈得多,無名氏這一方反而有攻有守。吳、葛、藍等三人都甚是欣慰,那知危機深伏,反而不妙。原來無名氏這時已被迫一直施展佛門降魔手法。這種手法與拓拔弘的魔門秘藝雖有生剋之妙,但同時越纏越緊,定必形成立判生死的地步。無名氏吃虧在功力尚淺,是以到了最後關頭,只好和對方同歸於盡。

  拓拔弘激發了天生狂野之性,厲嘯連聲,猛烈進擊。兩人攻拆了十多招,已經貼身肉搏,招招奇險無比。

  伽因神尼嘆口氣,道:「可惜無名氏昔日沒有練成無相神功。」

  說話之時,那兩人已打到第十九招,只見拓拔弘左手抵住無名氏的右脅,右手疾封無名氏拍落頭頂的掌勢。這一招若不是無名氏掌勢快了一線,拓拔弘左掌力道一發,無名氏當即內臟全碎,屍橫就地。眾人都出一身冷汗,心想無名氏這一掌被他架住之後,已來不及化解對方左掌毒招,只好運足全身功力護住脅下要害。同時迅快旋轉身子,出肘傷敵,這一來兩人都得受傷,以他們眼下的功力,恐怕都活不了。

  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伽因神尼口中發出一聲禪唱,聲音遠遠傳到四下眾峰之間。

  戰局中的兩人各各感受不同,無名氏但覺一身功力,突然增加幾成。拓拔弘只覺得心頭一震,殺機消退大半。

  他們貼得極近,無名氏俊秀瀟灑的臉龐就在他的眼前,拓拔弘霜眉微聳,右手已接住對方拍落頂門的一掌,這時本應左掌發力,卻不知如何遲疑了一下。猛覺手臂一緊,原來這隻頂住對方腰脅要害的左手已被敵人抓住。

  兩個人動也不動,已成僵局。無名氏要害受制,只好運足全力抓住他的左臂,右手也不敢撤回攻敵,運力猛壓,拓拔弘為了提防對方右掌變化,左手不敢收回,以便威脅住敵人不敢變化掌勢。

  這等僵持之局也不會太長久,等到無名氏自覺抓不牢拓拔弘的左手時,勢須變化右掌劈擊,圖個同歸於盡。這時不但吳、葛、藍三人目瞪口呆,連伽因神尼也覺得束手無策,除非立即衝上去出手擊斃拓拔弘,但他們是何等身份之人,豈能乘人之危,做出這等卑鄙之事?

  凌玉姬一望眾人神色,已知道他們毫無善策,心中一急,舉步上前。

  拓拔弘見是她獨自上來,便不作與敵偕亡的一擊。凌玉姬在他們旁邊停住腳步,道:「老公公,我願意代他受你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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