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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話聲傳入朱玲耳中,嬌軀竟為之一震。外面院子刷刷一連落下四人,她從門口向外望去,只見院子中站著的是厲魄西門漸、銀髯叟衛浩、鐵臂熊羅歷和王珪等四人。

  清音大師一看今日的形勢,已知無法阻止浩劫,不覺誦了一聲佛號。

  銀髯叟衛浩向屋內疾瞥一眼,洪聲笑道:「還好,他們尚在僵持之中。」

  西門漸道:「庵主你被那幾人擠了出來,寶藏可是就在茅屋之內?」

  清音大師道:「寶藏不在此處,但那通往寶藏的地道入口卻在屋中。貧尼無意攫寶藏為已有,不過本著佛門慈悲宗旨,不得不設法阻止妄起貪心之人。」

  銀髯叟衛浩道:「女尼,你等別的時候再向我們說教,現在沒有閒工夫跟你窮聊……」

  朱玲怒聲叱道:「你是甚麼東西,竟敢目中無人?我師父她如果肯開殺戒,哼,哼,憑你那幾手功夫,能夠走得上百招,我就服氣。」

  衛浩冷笑一聲,道:「玲姑娘火氣真大,本座只知敝教主是你的師父,再說今日之事,已如箭在弦上,玲姑娘不妨再加三思,假使你們兩人想守住地道入口,勢必成為雙方全力攻擊的目標,實在是不智之舉。」

  朱玲此刻心心唸唸,只要保存三個人的性命,就是宮張兩人和西門漸。但一時又想不出甚麼法子。眸子微轉,已瞧見宮天撫和張咸想打開那塊石板。這一急非同小可,大聲喝道:「喂,你們兩個想幹甚麼?」

  宮天撫和張咸好似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話,左寒子搶過去一手把石板掀了起來,登時露出一個半丈大小的洞口。

  西門漸衛浩羅歷等人分頭撲到茅屋,只聽嘩啦啦暴響聲中,那座茅屋四分五散,倒向一旁。

  左寒子因強敵環伺,倒也不敢貿然入洞。宮天撫凝視著西門漸,冷冷道:「此地可不是碧雞山,你們最好不要張狂。」

  西門漸獰笑一聲,道:「放屁,你管得著本座的行動麼?」

  朱玲靈機一動,朗聲道:「你們最好先拚上一場,瞧瞧那一方有本事佔取寶藏!」

  西門漸宮天撫聽了此言,登時煞住出手的勢子,都想到假如雙方先拚一場的話,極可能兩敗俱傷,誰也得不到寶藏。朱玲就是怕他們打起來,局勢無法控制,所以故意那樣說法,提醒他們。

  這時見雙方已抑制住怒氣,便又朗聲道:「還有一個法子,最是公平不過,只不知你們願不願意聽?」

  左寒子覺得極為奇怪,萬萬想不到朱玲最大目的,乃是不想宮張及西門漸三人送死,所以他想來想去,都不明白朱玲為何反使雙方打不起來。當下應聲道:「石夫人高興說的話,大概也沒有人反對。」

  朱玲道:「你們雙方今日一定各有顧忌,打不起來,事實上實力也差不了多少,這種情勢可能僵持到很久很久。」

  銀臂熊羅歷插口道:「然則玲姑娘有何高見?解決這種僵持的局勢?」

  朱玲道:「當然有啦,我可以暫充公正人,你們雙方第一先答應彼此同心合力,設法把寶藏取出來,等到真能把寶藏取出,然後平分也好,拚個死活也好,那都是後話,暫時不提。」

  她微微一笑,似是對雙方眾人都靜靜傾聽的形勢感到十分得意。

  「目前先談取寶的問題,你們雙方可以各派一人,聯袂進去查探。反正裏面地方不大,人多並無好處,你們說是也不是?」

  左寒子沉吟道:「從石夫人的話聽來,那就是說你已有放棄守護寶藏之心了?」

  朱玲道:「我早說過進去探望之人,有死無生。老實說我可不像家師那等慈悲為懷,你如果敢進去,那就進去,我決不攔阻。」

  鐵髯叟衛浩生恐這是朱玲偏向宮天撫張咸那一邊,故意這等說法。連忙接口道:「玲姑娘剛才的話,似乎竟猶未盡。」

  朱玲斜睨他一眼,微笑道:「你如果唯恐等不及送死,那就和他一起進去!我想說的,也不過要告訴諸位,誰想入洞探寶,就得先與我較量一下,我認為有資格的話,就可放行。」

  左寒子詭笑一聲,道:「石夫人對貧道及衛副教主都特別客氣,已表示可以不經石夫人利劍考驗,就得以進入地道探寶。但貧道卻不想孤身入探。想結個伴同行,石夫人不會反對吧?」

  白鳳朱玲應道:「當然可以,否則你就要疑心我地道之內,設有埋伏,不過誰要與你結伴,均須先過我這一關。」話聲中已掣出青冥劍,劍上森森寒氣,遠侵四周諸人肌膚。

  慧力禪師挺身而出,取出月牙方便鏟,道:「貧僧斗膽請夫人賜教。」

  旁邊的人都紛紛退開,讓出大片地方。朱玲道:「很好,你的武功我已略知梗概,因此三招就足夠了。」

  慧力禪師這刻卻不敢有半點輕視朱玲的三招。橫持方便鏟,凝神以待。眼前青光陡盛,森森生寒的劍氣已逼到身前。朱玲這一出手,所有的人都感到那青冥劍真不愧是崆峒鎮山之寶,劍上光華固然強烈炫目,最令人心驚膽落的還是劍上的森森寒氣。就是眼力普通的人,也可以感到此劍決非凡品。

  慧力禪師忽然大感為難,原來他本可施展一招「龍蛇鬥」封拆敵招,可是這一招必須以鏟上月牙掛勾對方長劍,他的方便鏟雖是千錘百煉的精鋼打就,碰上普通一點的寶刀寶劍,仍可不懼。但朱玲用的青冥劍看上去太以厲害,因此不敢冒此大險。念頭轉間,只好使出少林絕招「遮天蔽日」,但見他人隨鏟轉,呼地一鏟向朱玲左肩砸去,竟是以攻為守。

  朱玲劍術本就極為高強,加上數年苦修,更是精妙。這時口中輕笑一聲,腳下移宮換位,玉腕抖處,陡然撒出數十點青光,直灑敵人。

  宮天撫和張咸兩人見她功力之高,遠非昔比,而且劍勢變化之際,已是一代劍家的氣派,當真是精奧險辣,兼而有之。兩人心頭都為之大震,不禁一齊驚咦出聲。

  慧力禪師萬料不到自己招數變化只差了一線,便陷入險地,這時也顧不得對方手中之劍如何鋒利,立時一招「法輪常轉」,一面以鏟護身,一面使出奇奧腳法,突然斜閃開去。

  朱玲劍勢一挫,跟著虛戳一劍,一股劍氣潛撞出去,「蓬」地一響,慧力禪師竟被震退一大步。

  她收回青冥劍,笑了一笑,道:「你雖然未傷在我劍下,但畢竟已敗,按理說就不該伴他進去探寶。」

  慧力禪師怔一下,道:「石夫人劍術實在精妙,貧僧甚是佩服,但這樣子就要貧僧放棄探寶,未免有失公允。」

  朱玲本是覺得這個少林和尚的人還不錯,所以想保全他的一命,但這個心思又不能明白說出。想了一想,道:「那就隨你的便,我不會出手攔阻。」

  鐵臂熊羅歷明知西門漸不肯輕易向朱玲動手,此時唯恐銀髯叟衛浩勢孤,立刻大聲道:「敝座也想進去開開眼界,玲姑娘是不是也要賜教三招?」

  白鳳朱玲瞧瞧他,心想這鐵臂熊羅歷乃是鬼母心腹大將,為人持重而精明,一身武功在玄陰教諸香主之中,已是數一數二之流。玄陰教能有今日的成就,此人可記首功。因此莫看他不常做甚麼惡事,其實他一身惡孽,當真是如山之重,如水之深。心念一轉,便道:「我深悉你的武功如何,不用試啦,希望你們都能夠活著出來。」

  清音大師眼見這些武林高手,個個貪慾焚心,情知無法勸阻。因此雖是對朱玲的安排不甚滿意,卻也無可如何。自個兒退開老遠,閉目唸佛。

  先是左寒子及慧力禪師由入口處進去,他們走完了深入地下的石牆之後,便隱沒在黑暗的地道中。

  銀髯叟衛浩和鐵臂熊羅歷暗中估量自家實力,認為就算遲一步到達藏寶地點,也不相干,因為那時對方兩人已無外援,盡可在地底拚出生死之後,才取寶出來。故此他們等了一陣,才走入地道。

  那地道深入地下竟達五六丈之深,極為寬廣,而且甚為黑暗。衛浩羅歷兩人都是老魔頭的身分,也不須打招呼,齊齊停步,閉目調息。片刻後睜開眼睛,已可以隱隱約約看出地道的景象。

  只見這條地道高達丈半,寬約兩丈,四壁及洞頂均是岩石,凹凸不平,看上來黑影幢幢,宛如無數奇形怪獸蹲伏壁上。

  兩人都感到地道之中一股陰寒之氣,侵襲身體。羅歷觀察了片刻,便向衛浩道:「這條地道形勢險惡,但卻似是天然生成,看來玲姑娘所說的天險重重,一定不虛。」

  衛浩道:「天險必無疑,不過本座卻懷疑這條石道是否天然生成,你看地面平坦如鏡,全然不似四壁那等粗糙不平!如果此一地道曾經加以人工修建,暗藏精巧埋伏,只怕比天然險阻更為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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