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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門外四人都用心搜索屋內上下及四周,左寒子陰笑一聲,道:「庵主敢不敢起身,取開蒲團?」

  清音大師默然不語,隔了一陣,才道:「貧尼所坐的蒲團之下,有一方石板,乃是地道的入口。」

  話未說完,門外四人都縱聲大笑,宮天撫道:「張兄,你我太老實了,居然相信這尼姑。」

  清音大師道:「這條地道通往庵南的山腹之內,長達數十里以上。貧尼說過藏寶不在本庵之內,難道有假?」

  張咸叫道:「慢點,慢點,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們聽聽,為何你一下子就把地道入口等和盤托出?」

  「自然可以,那山腹中的寶藏雖是由本庵歷代相傳看守,但並非本庵所有,因此存在或者失去,與本庵無關,不過……」她正要把山腹內的天險說出來,那四人已爆發出一陣狂笑,淹沒了她的話聲。

  左寒子大聲道:「庵主你的話不是當真吧?」

  清音大師幾曾被人如此不尊重過?心中甚惱,應道:「自然是當真。」

  左寒子接口道:「那好極了,你說那寶藏存在或者失去,都與此庵無關。那麼就勞駕走開,我們好進去取寶。」

  清音大師一時之間,啞口無言,最後只好嘆口氣起身。

  宮天撫和張咸兩人甚喜,一齊搶入茅屋之內。宮天撫用腳撥開地上蒲團,登時發現其下有個海碗般大的鐵環,嵌在石板凹槽之內。

  無情公子張咸笑道:「咱們終於找到這寶藏,左寒子道友口舌之能,不啻十萬虎狼強兵,兄弟極感佩服。」

  清音大師見他們都搶入茅屋,反而被擠了出來。她站在門邊,眼見那四人即將揭開石板,進入本庵鎮守了數百年的秘密地道,心中一陣難受,竟忘了開口。

  宮天撫俯身抓起鐵環,正要出力掀起蓋在地道入口處的石板。突然間一陣淡淡的香風送入眾人鼻端。

  宮天撫怔一下,轉眼望著張咸,輕輕道:「她又來啦……」張咸也望著他,點頭道:「是啊!」臉上流露出為難之色。

  茅屋之內已多了一個身穿雪白羅衣的美女,她冷冷道:「宮天撫你不要臉!」

  宮天撫鬆開鐵環,收回手掌。卻聽那白衣美女又道:「張咸你也是不要臉的人。」

  左寒子發話道:「石夫人豈可出口傷人?兩位公子可不是懼怕夫人的武功,只不過顧念舊日情誼,所以不願反駁。」

  白鳳朱玲玉面籠凝著一股寒意,冷冷道:「住嘴,誰跟你吃裏扒外,背叛師門的下流胚子說話。」

  左寒子眼睛眨也不眨,但一旁的慧力禪師卻垂下頭顱,似是感到十分慚愧。

  左寒子想了一想,道:「夫人罵到貧道頭上,可見得孤木他們已供出一切,等一會這筆賬必須算一算!但目下卻須請石夫人說一說,宮張兩位公子有甚麼不要臉的地方?」

  朱玲見宮張兩人都不開口,也不望自己,心中忽然一軟,暗想他們平日何等驕傲自負,可是為了深愛自己之故,竟能忍受侮辱。此刻似乎不必再加以辱罵!心念一轉,便道:「你們和銀髯叟衛浩約定要擒到兇手以後,方始再作尋寶之舉,但目下你們已自食諾言,是不是不要臉?」

  左寒子道:「姑娘怎知我等不曾擒住那神秘兇手?」

  朱玲怔一下,道:「你們已擒住那神秘兇手?他是誰?」

  左寒子道:「目下尚未查問出來,但相信那神秘兇手身世之謎,不久便可揭曉。」

  朱玲立刻冷笑一聲,道:「自古道是口說無憑,誰能證明你們不是胡說吹牛?也許你們已查知那神秘兇手業已遠颺別處,於是大言不慚,企圖矇混過去。」

  左寒子道:「石夫人要是不信,那就沒有辦法了。」他向慧力禪師丟個眼色,突然一齊擊穿茅屋草牆,閃出屋外。左寒子大聲道:「我等先去找孤木等算賬。」

  朱玲本來極為焦急,只因那邊只有一個胡猛可以邀敵其中之一,剩下孤木超力兩人,雖然武功不弱,但從這兩人昨夜所露的身手,似乎高出他們不少。這一來就算以二敵一,卻也未必能夠安然無事。

  因此她必須即速出手攔截住一個人,或者跟蹤追去,可是這一剎那間突然又有一個疑念浮上心頭,那就是左寒子他們既然要找孤木超力的晦氣,為何最後還要說出口來?倒像是深恐自己不知道似的?疑念一生,便沒有立即跟蹤迫出屋去。外面的清音大師輕叱一聲,道:「你們兩位留下其一怎樣?」話聲中夾有一陣低微的嘯風響聲。

  朱玲一聽便知庵主正以武林震驚的木佛珠,截住其中一人。心頭大寬。同時之間也就想出左寒子的用意,必是「調虎離山」之計。可是內中還有一點不明白的,就是他們為何顯出要把自己誘開此地。難道他們認為庵主清音大師比不上自己的青冥劍?

  茅屋外慧力禪師此時被一粒緊接一粒的木佛珠逼得施展出全身絕技,嚴密防禦,竟無法越過院牆去。

  左寒子已越過院牆不見,可是片刻間又縱回院內,厲聲道:「石夫人出來,貧道想領教你幾手劍法。」

  朱玲眼珠一轉,見宮張兩人一直默然屹立,至今尚不言語。驀地腦際中靈光一閃,悟出那左寒子用盡心機想誘開自己之故,一定是宮張兩人曾堅決表示不肯與自己動手,所以唯有由他設法引開自己。

  她冷笑一聲,道:「你無須白費心思,引我離開此屋,乾脆都進來吧,你們的目的不是要取得寶藏麼?」

  左寒子聽她說中要緊之處,噫了一聲,果然走入屋中,眼睛轉動時射出狐疑的光芒。

  清音大師也停手不發木佛珠,慧力禪師大大鬆口氣,也縱入茅屋之內。

  白鳳朱玲冷笑道:「你們想進去取寶,須知此事大不容易。」

  左寒子道:「石夫人如要攔阻,自然不易。」

  朱玲道:「我既然叫你們回來,當然不出手攔阻。」宮張兩人大感意外,迅速地瞥她一眼。這一眼不看尤自可,看了之後,就忍不住凝停在她豔麗迷人的面上。

  清音大師誦聲佛號,道:「玲兒你……」朱玲卻接口道:「師父著急了,但你老放心,徒兒這就把內情坦告他們。」她轉回目光,輪流掃瞥那四人,繼續道:「家師以佛門大慈大悲之心,阻止你們妄取寶藏,但你們一定都誤以為她乃是不甘損失。然而事實上她卻是不想你們自取滅亡。」

  左寒子道:「石夫人此言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朱玲道:「信不信由你,須知在藏寶之處,天險重重,凡是妄想得到寶藏之人,非死不可!」

  左寒子冷笑一聲,道:「既然如此,令師及石夫人兩位大可不必阻止他人進去,嘿……嘿……」

  朱玲怒道:「你這廝真是該死,若果你敢進去,那就自己出手,不必拉著旁人送死。」

  左寒子他平生足跡踏遍天下,自念世上天險如毒瘴天壑,蛇獸淵壑等未有不曾涉歷過,因此就算朱玲非是虛聲恫嚇,他也不怕。何況其中尚有一點,最使他難以相信的,那就是藏寶之處如果真是無法逃生的絕地,清音大師何須阻止仇敵對頭入內?

  這個入魔已深的道人死也不信清音大師當真是具有菩薩心腸,所以認為清音大師及朱玲必是虛聲恫嚇,事實上不會那樣厲害。當下搶著應道:「石夫人之言雖是有理,但若然藏寶之地,入者有死無生,則你大可不必費心,誰叫我們貪心太重,自願送死。兩位公子以為貧道的話可對?」

  宮張兩人一齊頷首,朱玲細長的眉毛輕皺一下,轉面向清音大師道:「師父,他們堅持要入內探藏寶,目下除非我們能把這四人打出此庵,不然的話,萬萬阻之不住。」

  清音大師道:「我們雖無回天之力,但總得盡心盡力阻止他們,少死一人,就是一件功德。」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震耳笑聲,跟著有人道:「我等來遲一步,居然被別人著了先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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