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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姬蕾笑問道:「大哥,你師父比辛叔叔還厲害麼?」

  高戰微皺眉,尋思這問題好生難答,他師父天池大俠關外盟主風柏楊的先天氣功的確獨步武林,可是辛叔叔兼長各家,功夫真是神出鬼沒,高戰心內自是希望師父強些,然而他對辛叔叔也是甚是敬重,是以沉吟半刻道:「蕾妹,你問這個幹嗎?」

  姬蕾笑道:「我想到了就問,難道不可以?」

  高戰無奈,只得道:「論功力我師父年過六旬,辛叔叔才卅多歲,自然比我師父略遜一籌,可是若論身法劍術,辛叔叔劍可通神,當今天下除了平凡上人外,只怕再少有人與之匹敵了。」

  姬蕾道:「從前我在家中,只道父親已是天下武功最強的人,卻想不到天下武學高明之士,多如過江之鯽,就是文倫那壞蛋的師父,武藝也相當了不起呀!」

  高戰笑道:「正是正是,井底之蛙只能見到像井口一般大的世界,便道天下只如井口之小,磨房之牛,目力短淺,只能明視牠身旁幾尺方圓之地,便道宇宙狹窄若斯。」

  姬蕾聽他說得很有道理,忽然一轉念叫道:「不行,不行,大哥你罵人啦!」

  高戰笑而不語,姬蕾道:「你罵我是磨房之牛,不知天高地厚,其實也不盡然,我雖然少在江湖行走,可是在家中可也讀了不少書,並非孤陋寡聞。大哥,我給你看個物事?看你這博學多聞的明達君子識不識得?」

  姬蕾從懷中取出一顆卵大明珠,高戰定睛一看,只見那珠子在姬蕾手中滾來滾去,發出柔和的光茫,更顯得姬蕾手如白玉,膚如凝脂。他瞧了一會,伸手拿了過來,仔細玩賞,對著亮處一照,只見那明珠一半暗,一半亮。

  姬蕾得意道:「這就是文倫要搶的,他說要用來療什麼傷。」

  高戰聽她一說,驀然想起上次在浙南雁蕩大俠生日席上,天煞星君不速而來,想取得賈俠為賀雁蕩大俠生日而送的采品,當下脫口道:「這是水火風雷寶珠。」

  姬蕾讚道:「大哥,好見識。」

  高戰忽然哦了一聲道:「不對,不對,那珠兒明明由賈俠送給辛叔叔,謝他解圍之恩,怎會到你手上呢?」

  姬蕾一怔,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碰運氣猜著的,大哥,你在別處也見過這一樣的珠兒嗎?」

  高戰點頭,說出上次在浙南之事,姬蕾道:「這珠子是漢武帝時大宛國朝貢來的,相傳是大宛山上野龍之睛,分為雌雄兩粒,當年貳師將軍李廣利率師途徑大宛,索取汗血寶馬,大宛國王力戰不敵,只得獻出國寶汗血馬及這對水火風雷寶珠求和。」

  高戰哦了一聲道:「難怪賈俠那珠子和這顆完全一樣。」

  姬蕾道:「這顆是雄珠,辛叔叔有的那顆想來定是雌珠了,爹爹說,雌珠不祥,屢害其主,非得雌雄合一,才能免除兇禍。」

  高戰道:「福禍無常,唯人自招,辛叔叔仁心義俠,持此珠定能反禍為福。」

  姬蕾道:「這珠子聽說能治百毒,爹爹說這是我們姬家家傳之寶,大哥,你送給我這麼好玩的千里鏡,我現在家都被燒了,什麼都沒有啦,就把這個珠兒送給你吧!」

  高戰推卻道:「這怎麼可以?這是你傳家之寶呀!」

  姬蕾見他不收,心中很不高興道:「我送你的東西自然不稀奇,人家什麼姓林的啦,隨便送你一點什麼東西,卻當做寶貝一樣。」

  高戰知她借題發揮,他胸前那個錢袋是林汶在他離家時給他的,是林汶自己親手所繡,高戰每一看到這錢袋,自然想起關外故居和老友「老黃」,所以一直甚為喜愛,經常掛在胸前,姬蕾幾次看到都甚是不樂,可是知高戰為人厚道念舊,是以不好發作。

  姬蕾取出千里鏡道:「你既不要我的東西,這千里鏡也還你吧!」

  高戰心知不能再事推託,便道:「蕾妹,你別生氣,我收下便是。」

  姬蕾大喜,口中猶自道:「我以為你瞧人家不起。」

  高戰貼身收了,姬蕾忽道:「大哥,那天我們遇到辛叔叔,你向他把那雌珠也要來啊,不然就把這雄珠也送給辛叔叔算了。」

  高戰奇道:「怎麼啊?」

  姬蕾突然羞紅了臉,低聲道:「那珠子……珠子……原是……原是……」

  高戰大悟叫道:「是啊,那珠子是一對,咱們自然不能把它分開,辛叔叔夫婦感情好得緊,咱們正該把這珠兒送給他們,辛叔叔掛雄珠,辛嬸嬸掛雌珠,一切災害都可免除啦。」

  姬蕾見他會錯了意,心中雖則不喜,但見他絲毫不為自己作想,處處為人,心中也甚感動,心念一動,便道:「辛叔叔是長輩,怎會受你寶珠,我看他多半會把雌珠送給你的。」

  高戰並不愚笨,只是天性忘我,不思為己打算,如何聽不懂她言外之音,當下喜道:「這樣也好,那麼雌珠讓你佩掛,也是一樣,一樣好。」

  姬蕾羞澀道:「大哥,你別忘記向辛叔叔討啊!」

  高戰應了一聲,姬蕾心滿意足,笑生雙靨。忽然一陣幽幽的笛聲從遠處傳來,姬蕾聽了一會,只覺心內惶惶不已,她彷彿又聽到了老父溫和的聲音,近了,近了,已死的爹爹就如在身畔呼喚一般,姬蕾突覺一種莫名的悲哀,全身不由打了個寒慄,抓住高戰的雙手,高戰凝神聽了一陣,大呼道:「蕾妹,咱們走,這就是我那個會吹笛的朋友吹的。」

  姬蕾正待答話,驀地從桃林外飛入一隻絕大金禽鳥,高戰歡叫道:「金鳥金鳥,我那姓金的弟弟在哪裡?」

  那金色大鳥爪一鬆,落下一張素紙,上面歪歪斜斜畫著幾行字,姬蕾忙湊過來看,只見上面寫著:「高大哥,我在前面山谷裡等你,金兒會給你帶路,我不喜歡你身邊那朋友,希望別帶她來,金弟上。」

  姬蕾大大生氣,她在家何等嬌縱,想不到居然有人不願見她,當下板著臉道:「大哥,這人好生無禮,你也別去啦。」

  高戰見她神色不善,只得答應了,那金鳥兒卻不服氣,連連對姬蕾呱叫,似乎是責罵姬蕾一樣,姬蕾雖然有些喜歡那鳥兒生得雄俊,但實在氣極,揮手欲打金鳥,金鳥雙翼一展,沖霄飛去,臨走時還偏著頭看著姬蕾,神色甚是頑皮。

  那笛聲又響了,這次聲音中充滿了焦急之意,好像大軍被困,人糧兩絕,而援兵遲遲未到,眼看即將為敵所滅,姬蕾雖是大大不滿這人,可是也不免暗暗為他心焦,再看高戰也是焦急非常,不禁衝口道:「大哥,你就快去見你那金弟,我在林子裡等你,我也不稀罕和他見面啊!」

  她雖如此說,心中對於那姓金的實在很是好奇,高戰如釋重負,飛奔而去,那金色大鳥又從高空降低,引領著高戰向前去。

  姬蕾看見高戰走遠了,突然心內惶然不安,坐在桃樹下無聊地胡思亂想。

  笛聲又起了,這次充滿了歡愉,姬蕾心中也愉快一點,然而這是真的歡樂嗎?在笛聲中,一些事已決定了!那是上蒼早就安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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