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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八


  天色,漸漸地黑下來,由於龍虎怪乞的落落寡歡,除了報告陰陽秀士一些教中業務外,半句話也沒多說,因此沒有多久便自散席。

  散席起身時,陰陽秀士先朝龍虎怪乞命令式地瞥了一眼,然後方掉過臉來,笑向紫臉老人道:「余兄宿處,已有安排,你們先去殺兩局如何?」

  聽到下棋,紫臉老人的精神似乎突然振作起來,他偏臉向龍虎怪乞笑道:「這位吳老弟意下如何呢?」

  龍虎怪乞勉強地笑了笑、道:「前輩寵召,當然奉陪。」

  四名花女掌燈,將兩人導至偏殿一座雲房之中,細點,香茗,棋盤,棋子等擺妥後,兩人相讓人局。

  紫臉老人抬臉向四花女吩咐道:「你們都出去,下完棋再喊你們。」

  四女退去後,紫臉老人見龍虎怪乞已將一盒黑子取去,知道對方有意尊重自己,便即不再客氣,拈起一枚白子,笑道:「那麼老弟就請落子吧!」

  一盤結束,白棋輸了,那就是說紫臉老人贏了。

  這是一盤非常奇怪的棋,一開始,龍虎怪乞的棋勢一路領先,中局之後,兩條大龍正在絞殺時,龍虎怪乞不知為了什麼,忽然改投他處,棄龍不顧,紫臉老人一子定天下,不由得微微一笑道:「你陷入『重圍』,『死期』已近,老弟,知道嗎?」

  龍虎怪乞漫聲應道:「我知道。」

  紫臉老人注目道:「道,一以貫之,棋理也是一樣,這便是『中途變節』的後果,你既然知道利害,為什麼還要這樣下呢?」

  龍虎怪乞眼對棋盤道:「知道時,已經退了!」

  紫臉老人一面伸手欲撥亂棋子,一面低低地說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人非聖賢,誰也難免沒有『失誤』,『回頭』重來過吧?」

  龍虎怪乞用手一攔,搖搖頭道:「不,讓它繼續下去——」

  紫臉老人注目沉聲又道:「繼續下去?繼續下去是『死路!一條,你看不出來嗎?」

  龍虎怪乞打出一子,淡淡地道:「是的,我知道!」

  紫臉老人皺眉道:「我卻不懂。」

  龍虎怪乞淡淡地又道:「俗雲:『一著錯,滿盤輸』。這兩句話,道理雖然不錯,但另有一句俗語說得好:『縷蟻尚且貪生,何況乎人』?這便是在下堅持下去的原因,大勢儘管無望,但在終局之前,多少總還有點希望,不是嗎?」

  紫臉老人心頭微微一動,眼光一掠,見左右無人,忽然低聲問道:「老弟的棋下得並不好,好似學會還沒多久,而教主剛才說司藥花女也會棋,難道你為了有機會接近她,才開始學的嗎?」

  龍虎怪乞猛然抬臉,臉色全變了。

  但是,目光至處,他的臉色又慢慢緩和了下來,而最後,又將臉一低,兩滴眼淚悄然滴落棋盤。

  為什麼呢?他看到一樣東西。

  一面鐫有酒葫蘆的紫金牌,丐幫三老之一,神機怪乞的「神機令符」。

  紫臉老人著急地低聲催促道:「是這樣的嗎?說呀!」

  龍虎怪乞顫聲喃喃地道:「她太醜了,平常沒人理會她,她只有藉棋琴自娛,但琴可一人獨彈,棋卻必須二人對下,我挖空心思接近她,但結果仍然大失所望!」

  紫臉老人忙道:「你服的藥叫什麼名字?」

  龍虎怪乞恨聲道:「柔腸寸斷。」

  紫臉老人意外地道:「你說什麼?」

  龍虎怪乞咬牙道:「服過那種藥後,恨不得,急不得,氣不得,否則難受無比,即令心平氣和,人如行屍走向,每隔一月,仍須服用緩和劑一貼,方能保得殘命。」

  勉強說完,額汗已如豆粒般滾滾而下。

  「鎮定——」紫臉老人低喝一聲,以一指將太極真氣傳入對方腕間「曲池」,同時更忙問道:「解藥何名?」

  「相思豆。」

  「解藥不在那司藥花女身上呢?抑或她不敢做主?」

  「不在她身上,但她知道藏放地點。」

  「好了,交給我來辦吧。」

  「你有什麼法子?」

  紫臉老人微微一笑道:「那你不用管了——」

  龍虎怪乞欲言還止,拱拱拳,默然退去。

  龍虎怪乞去後。司徒烈咬唇思索了片刻,毅然自懷中取出那只百花教主所贈的錦盒,轉身向外,喊來一名紫衣花女,信手從盒內拈起一方今符,抬臉吩咐道:「傳司藥花令!」

  紫衣花微微一怔,遲疑地道:「傳誰?司花花令?」

  司徒烈也是一怔,不解地道:「是呀,難道傳不得嗎?」

  紫衣花女噢得一聲,忙賠笑道:「前輩請別誤會,婢子不是這意思。」

  司徒烈有點詫異道:「不是這意思,什麼意思?」

  紫衣花女側目睨視,低聲暖昧地吃吃笑道:「敝教此令,具有無上權威,一旦令下,可發而不可收,前輩現在要傳的人,前輩以前見過嗎?」

  司徒烈恍然大悟。原來這位紫衣花女誤會了自己傳人的目的。

  省悟及此,不由得好氣亦複好笑,雙頰同時大熱。雙眉一皺,正待板起臉來加以說明時,詎知那名紫衣花女一見神情不對,誤以為對方業已不耐,當下頭一低,急急掩口而退。

  沒多大功夫,一陣嬌滴滴的女子聲音,已在室外響了起來道:「卑令板子花,應『逍遙令』之召,這廂聽候使喚。」

  語音入耳,司徒烈不由得驀地一呆。他記得百花教主說:玉牌是『百花今』,金牌是『逍遙令』,持前者,百花聽使,持後者,百花任幸。而現在來人怎麼說?應『逍遙令』之召?

  是他拿錯了呢?

  還是紫衣花女看錯了呢?

  心中疑忖著,急忙低頭展掌一看,掌中托著的,不是那塊金光閃閃的逍遙令,又是什麼?

  怪不得紫衣花女會有那番猶豫,弄錯了的,原來竟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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