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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七


  紫臉老人臉色驀地一整義正詞嚴地說:「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現在是三月末,距五月五說也沒多久了,老弟的一身成就,愚兄自是非常清楚,但三奇究竟非浪得虛名之輩,他們的長處,咱們如能事先有個瞭解,不也多添幾分制勝把握麼?」

  陰陽秀士聽了,不由得肅然起敬,連忙欠身答道:「余兄說得很對,來日定當請教。」

  一面說著,一面吩咐四後斟酒,賓主感情,至此愈見融洽,紫臉老人也逐漸風趣起來。

  他喝了一口酒之後,忽然笑向陰陽秀士道:「貴教既以百花為名,花名譜可得一閱否?」

  陰陽秀士連忙說道:「不才馬上著人去取。」

  偏臉一抬下巴,一名少主立即躬身退去。

  不消片刻,那名少主已去而複回,取來一本泥金名冊,紫臉老人接過,細細看了一遍,微笑著搖搖頭,沒說什麼。

  陰陽秀士不安地問道:「什麼地方余兄看不顧眼麼?」

  紫臉老人捋髯微笑道:「花有花格,亦如人格一樣,貴教雖然百花俱備,但於花序的排列,以及花等的劃分,卻似乎有點雜亂無章呢。」

  陰陽秀士哦了一聲,忙笑道:「想不到余兄還是個雅人,何處不妥,余兄快清指正。」

  紫臉老人持髯微笑道:「宋人曾端伯說,花有十友:茶靡韻友,茉莉雅友,瑞香殊友,荷花靜友,桂花仙友,海棠名友,花菊桂友,芍藥豔友,梅花清友,梔子禪友,有張敏叔者,則稱花有十二客:牡丹貴客,梅花清客,菊花壽客,瑞香佳客,丁香素客,蘭花幽客,蓮花靜客,茶靡雅客,桂花仙客,薔薇野客,茉莉遠客,芍藥近客!」

  陰陽秀士輕輕一哦道:「余兄好博學也!」

  四後少主也都為之入神起來。

  紫臉老人頓了頓,用手一指百花名冊繼續說道:「『玫瑰』多刺,本屬野生,『十友』及『十二客』中,前人均未論及,足見其非名花,蓋可想見,而貴教卻派為一座分壇之主,此甚不當。其次茶靡、茉莉、瑞香、丁香、桂花、菊花等等,均屬名花之一,而貴教反列作一般花女,尤令人有不平之感!」

  陰陽秀士容光煥發,連連點頭,大為嘆服地道:「關於這個,有空時,一定煩請余兄一一訂正。」

  紫臉老人漫不經意地又道:「香正色雅,此為『梔子』得列『禪友』之因,而貴教卻注明其為『司藥花今』,也未免有點辜負名花。」

  四少主忽然掩口輕笑起來。

  紫臉老人一瞪眼,似要發作,陰陽秀士連忙賠笑解釋道:「『梔子』被古人稱為『禪友』,倒是恰當得很,那丫頭文武兼能,為百花中佼佼者,只是姿色稍差,小弟因他做事負責而心細,所以派在藥庫重地,名位雖低,職掌卻相當重要呢!」

  紫臉老人仰臉道:「愚兄一生就只對梔子花存有好感。」

  四後也忍不住低聲輕笑起來,陰陽秀士朝四後狠瞪一眼,一面忙朝紫臉老人亂以他語道:「花與人,究有小別,本教取色重於取才,花名的分派,也因小弟對此道所知有限,是以尚多瑕疵,余兄對板子花有好感的話,以後換個人也就是了。」

  紫臉老人張目詫異地道:「古雲,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現在的櫃子花既然文武兼才,做事又負責而心細,還換她作甚?」

  陰陽秀士忍笑低聲道:「什麼時候見了她本人,余兄就知道了。」

  司徒烈暗忖:玉面閻羅形容的大概沒錯,司藥的那個梔子花女,可能難看得相當可以呢!

  他證實了這一點之後,正欲轉過話題時,殿外忽然匆匆走入一人。

  但見此人年約五旬上下,一身破衣,短髭方口,神態威猛,神色卻透著幾分憔悴,見面之下,司徒烈心頭一跳,已自猜出來人是誰。

  但他為了維持身分,雖想多看幾眼,卻仍不得不傲然仰著臉。

  來人入殿,先朝陰陽秀士深深一躬,正待啟口報告什麼時,陰陽秀士卻在瞟了他一眼之後,揮揮手道:「後邊去梳理一下,出來喝酒時再說吧。」

  那人走後,紫臉老人方放平視線,不在意地問道:「剛才那人是誰?」

  陰陽秀士放下杯子答道:「本教『花相』。」

  紫臉老人不解地道:「花相?」

  陰陽秀士解釋道:「花相者,花國之『相』也。在本教來說,他可算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地位僅次於小弟而已。」

  紫臉老人故意失驚道:「此人什麼來歷?」

  陰陽秀士得意地道:「此人麼?大有來頭呢!他姓吳,名上威,外號龍虎怪乞,是中原丐幫三老之一,在中原武林來說,聲望只比三奇稍遜一籌。」

  紫臉老人連連噢道:「對,對,龍虎怪乞吳上威,跟追魂怪乞及神機怪乞合稱丐幫三老,現掌丐幫關洛分舵主是不是?」

  陰陽秀士微笑道:「以前是的,現在他已是本教花相了。」

  紫臉老人想了一下道:「那麼那些丐幫弟子呢?」

  陰陽秀士微微一笑道:「按各人的能力以及原先在丐幫中的地位,分列為本教『護花使者』,以及『花督』『花巡』『花奴』不等!」

  紫臉老人忽然皺眉問道:「姓吳的何德何能,竟被老弟如此看重?」

  陰陽秀士奸險地笑了一笑道:「說起來,有好幾種原因:第一、小弟看中了這兒的地盤。第二、丐幫關洛舵頗有幾分實力,他平日很得下屬信仰,給以高位,餘人容易歸心。第三、他本人在武功方面的成就也不錯,剛才餘見提及的那批長白黑道人物,鬼見愁不說,其餘的七醜八怪之流,當還不足與他相提並論。」

  紫臉老人又問道:「別的還有沒有什麼長處?」

  陰陽秀士想了一下道:「除了這些而外,別的好象也沒有什麼了,關於文事方面,別看他外表一副粗相,棋卻下得相當不錯呢。」

  紫臉老人忙追問道:「他會下棋?」

  陰陽秀士微笑道:「本教數百人中,就只司藥的振子花令堪與頡頏。」

  紫臉老人微微一怔,好似忽然有了什麼感觸,陰陽秀士見了,也不禁為之一怔,忙又說道:「余兄怎樣了?」

  紫臉老人啊得一聲,有點失笑地道:「沒有什麼,愚兄大概喜極忘形啦!」

  陰陽秀士怔道:「此話怎說?」

  紫臉老人捋髯微笑道:「寡人有疾,寡人好棋!」

  說罷哈哈大笑,陰陽秀士也不由得跟著笑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那位令司徒烈專程前來的龍虎怪乞吳上威又出來了,陰陽秀士一面命少主們為他添置杯箸,一面引見紫臉老人道:「吳相,快見過奇人,這位便是大癩聖僧門下,美髯劍客余聖子余老前輩!」

  龍虎怪乞口中道著久仰,神色卻甚淡漠。紫臉老人則只輕輕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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