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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上官印乃有心人,手插腰際,正是扣在那柄柔藍劍的劍靶上,這時以耳代目,頭也沒回一下,左手一帶一抖,一道耀眼藍虹隨身之勢反撩,黑水之鷹一隻右手立遭齊腕削飛。

  黑水之鷹忍痛騰身,上官印大喝道:「乖乖躺下罷!」

  藍虹上穿,透心而過,黑水之鷹連上官印究竟是誰也不知道,就這樣噗通二聲,一命了結。三兇中,只剩下一名淫道非非子躺在地上呻吟。

  上官印不去理睬,拭劍圍入腰際,然後走過去向如醉如癡的青城冷婆婆垂手深深一揖笑道:「婆婆受驚了。」

  冷婆婆退出一步,張目期期地道:「你……你……上官少俠?」

  上官印點頭一笑,正待說什麼時,忽然想起宮外林中的蔡姓少女,於是向冷婆婆匆匆說道:「晚輩出去一下就來。」

  語畢,飛身越過屋脊,冷婆婆手一招,帶著三名弟子緊隨而出。

  上官印去勢較急,身法也較快,冷婆婆與三名弟子追出宮外時上官印已向林中閃身竄入。

  林內,兩名道童於軟轎前席地對坐,不知談及什麼艷史,正在低聲咯咯浪笑著,見上官印到來,雙雙躍身而起。

  其中一名向上官印身後望了一眼道:「三位壇主呢?」

  上官印朝兩人身後一指道:「從那邊過來了。」

  兩女轉身,上官印曲指連彈,以數道銳勁指風分將兩女後背天宗、鳳眼、鳳尾等三大穴一起點中。他騙兩女轉身,為的是前胸不便下手,上述三穴,七日不解,一個人的武功便會自然消失。

  兩女嬌軀一陣戰抖,無力坐地。

  這時,冷婆婆已領著三名弟子趕到,上官印向冷婆婆說道:「轎中少女姓蔡,係綿竹首富蔡大官人掌珠,婆婆可派兩名女弟子立刻將她送回,父女情深,那位蔡大官人大概夠焦急的了。」

  稍頓,又指著地上兩名道童裝束的天魔女徒道:「這是天魔兩川分壇中隨來的,晚輩已點了她們天宗、鳳眼、鳳尾三穴,請婆婆將她們暫留飛花宮,七天後,待她們一身武功消失,婆婆再教訓她們一番放她們一條生路吧。」

  冷婆婆向三弟子交代了幾句,然後向上官印道:「回到宮內再說不遲。」

  在走回飛花宮的路上,上官印將天魔教動態,以及崑崙一鶴、藍衣秀士父子的遭遇簡略地告訴了冷婆婆。

  冷婆婆思索了一陣,問道:「少俠以為老身今後怎麼做恰當?」

  上官印懇切地說道:「婆婆不見外,晚輩方敢放肆,天魔教目前,其聲勢有如日正中天,六派如個別與之周旋,不論主動或被動,皆極不利,依晚輩愚見,青城一派最好暫時封山,婆婆將一般弟子安插妥當,然後可領幾名得力者先去武當或少林,一面集中六派力量,一面趁便通知他們提高警覺,眼下但求無過,等黃山中秋神鬼師兄妹會過天魔之後,再定方針。」

  冷婆婆不住點頭,上官印又道:「這期間如遇上藍衣秀士,最好見面便告訴他他師父的死訊,這樣他會苦海回頭也不一定。」

  說著,已來至宮內,一名弟子過來請示道:「那名被打瞎雙眼、打折雙腿的惡道人應如何處理?」

  冷婆婆眼望上官印,上官印想了想道:「萬惡淫為首,這廝死有餘辜,就讓他這樣半死不活的挨下去吧,為世人留個榜樣也好。」

  那名弟子領命退去,上官印回過身來又向冷婆婆道:「婆婆珍重,晚輩尚需趕往巫山,就此別過了。」

  此刻的冷婆婆已不似往日的冷婆婆了,神色激動,欲言復止,終於點頭一嘆,什麼也沒有說。

  上官印辭出踏上官道後,仰天深噓一口氣忖道:「對惡人慈悲無異自取滅亡,真是一點不錯,今天,我上官印總算明白了做一名真正武人的道理了。」

  ***

  炎熱的六月天,上官印連步如飛,毫無熱意,他想到金劍丹鳳,就有一種微妙的淺暈之感,這種無可言諭的感覺是什麼呢?他不知道──也許──他不敢去肯定它,總之,它令人振奮,充滿著活力與希望,它令人意識到生命的美好和價值,區區勞苦,在這種神奇力量下可說是微不足道極了。

  七天後,神女峰已然在望,上官印於薄暮時分到達神女廟前的一座竹林邊,人至林邊,忽聞林中送來一陣曼唱:

  「水繞溪橋緣,泛蘋汀步迷花曲,衣巾散餘馥。種竹,更洗竹詠竹題竹,光陰轉雙轂,可惜許等間愁萬斛。世事種種,只是榮和辱,念足,又願足意足心足,忘了眉頭怎生蹙……」

  上官印知道,這是首詞,宋人無名氏的山樵樂,另外,他還聽出歌者非別人,正是金劍丹鳳白嫦娥!

  詞句清新,歌喉婉約動人,上官印靜聽著,一聲不響。

  在往日,他對這種歌聲也許會漠然視之,而現在不同了。

  他自於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的詞句中悟得一式劍招之後,心靈間常存有一種敏過常人的感應。

  這時,他斷定一事,金劍丹鳳這首詞必與虛幻心宗有關。

  從這種歌聲能給人出塵之感來看,金劍丹鳳一定已在虛幻心宗方面有了相當成就。

  歌聲悠悠而止,上官印緩步向林中踱入。

  林中,一方潔淨的青石旁,倚著一名白衣少女,新月眉,雲髮輕攏,鼻如分水秀峰,隔開一對明亮瑩澈的眼睛,玉軀亭亭,充分透著一種成熟少女美,眼前這位背斜長劍,纖手中卻在撫弄著一支紫筆直簫的絕色美人,正是華山本代掌門人,金劍丹鳳白嫦娥。

  金劍丹鳳眼光抬處,訝色微露,旋即回復平靜。

  上官印從對方眼光中想及自己偽裝的醜惡面目,不由得有點好笑,他忽生異想暗忖道:「終南易容術冠絕天下,我如不道破,丹鳳一定不能認出我是誰,我何不一方面開開她玩笑,一方面藉此試試她近日成就?」

  於是,走過去,故意一沉臉色冷冷問道:「你是這兒女主人的什麼人?」

  丹鳳從竹縫中望著西天晚霞,聽如不聞。

  上官印聲浪一揚,喝道:「問你話聽到沒有?」

  不意丹鳳不但不怒,反而嫣笑回臉道:「閣下要找誰?」

  上官印心想,說找神女,方足顯示來頭非凡,因此裝了一副目空一切的傲態冷冷答道:「巫山神女楚織雲!」

  丹鳳淡淡一笑,接著反問道:「閣下既找的是巫山神女,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小女子為這兒女主人的什麼人?」

  丹鳳說時,語氣溫和,面帶微笑,於平靜中另具一派嫻淑、莊重,以及一股無比的高傲氣質。

  上官印為之語塞暗佩道:「與義妹上官英之鋒芒畢露迥然不同,真不愧一代掌門風範!」

  想著,故意惱羞成怒喝道:「本俠問到誰,誰就得答話。」

  丹鳳輕輕一哦,微笑說道:「是這樣的嗎?那麼假如你碰上一個不願意回答,也就什麼都不肯回答的人時,你預備怎麼做?」

  上官印冷冷一笑道:「查查她武功夠不夠資格這般任性!」

  丹鳳點點頭,自語般說道:「這種人當然要受考驗。」

  口中說著堅定而含蓄的雙關語,嬌軀卻未挪動分毫,根本就沒將來人的洶洶氣勢放在眼裏。

  上官印沉聲道:「準備接招!」

  丹鳳彈簫向天答道:「請便!」

  上官印喝道:「站出來!」

  丹鳳悠然側目道:「是你想考驗我,還是要我考驗你?」

  丹鳳這種前所未見的銳利詞鋒,以及這種較前更甚的鎮定雍容,令上官印油然生出一陣愛敬交織的激情。

  因此,他想知道她成就的心意也愈切,當下冷喝一聲:「且讓你嚐嚐口利之果!」將天罡三十六式中一招遙叩紫府在形式略予變化,單掌似抓似拿,似劈似打地一掌拍出。

  這一招遙叩紫府經過變化後,頓似一般掌法中的五丁問路,但招式中卻隱蓄一股天罡真氣,金劍丹鳳如憑原來的一身華山武學,縱能閃開來勢,絕無法不遭天罡真氣的波及。

  此刻只見丹鳳容得掌風近身,手中紫簫一揮,簫孔迎風,帶出一串有如鳳嘯龍吟般的清越和鳴。

  上官印但覺去勢一阻,真氣竟無法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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