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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白少輝道:「她說叫白翎壇主。」

  浣花夫人道:「你沒讓她進去。」

  白少輝點點頭,道:「沒有,她和屬下打了起來。」

  浣花夫人的:「後來呢?」

  白少輝道:「後來又來了四個白衣女子,把屬下圍住,屬下打不過她們,也找不到壇主,就朝林外衝了出去。」

  浣花夫人點點頭,然後吩咐道:「傳紫薇壇主、白翎壇主進來。」

  秋雲應一聲,領命而去。

  片刻工夫,只見秋雲領著紫薇壇主、白翎壇主兩人進來。

  白少輝原以為紫薇壇全軍盡墨,定然受了重罰,說不定還在羈押之中,那知紫薇壇主也未戴上刑具,她依然穿著一襲紫袍,臉上也還是塗成紫色,只是低垂著頭,跟在秋雲身後,像是待罪的羔羊,神情之間,流露出畏懼之色。

  當她跨進堂門,驟然瞧到白少輝站在湘雲下首,身軀不禁微微一震。

  白翎壇主跟在她身後,自然也瞧到白少輝了,一張粉臉,登時鐵青。

  兩人行近浣花夫人身前,立即躬下身去,同聲道:「弟子叩見師傅。」

  浣花夫人兩道冷森的目光轉到了紫薇壇主的臉上,沉聲道:「宜君。」

  紫薇壇主急忙跨上一步,跪了下去,連頭也不敢稍抬。

  浣花夫人續道:「你落得全軍盡墨,有違百花谷法條,照說應按律治罪,但據你大師姐所報,和湘雲調查的結果,方才為師又問了那晚突圍出來的十九號,所說也大致相同,此事雖然不能完全怪你,終究是你平日恃寵生驕,太以輕敵,才為敵人所乘。」

  紫薇壇主道:「弟子願領應得之罪。」

  浣花夫人道:「為師念你平日尚無過錯,暫把懲罰記下,可仍領紫薇壇主。」

  紫薇壇主叩頭道:「多謝師傅恩典。」

  浣花夫人吩咐道:「湘雲,記下宜君的懲罰。」

  湘雲連忙躬身道:「婢子遵命。」

  浣花夫人回過頭去,冷冷說道:「佩玉你知罪麼?」

  白翎壇主俯首道:「弟子不知犯了什麼律條?」

  浣花夫人道:「為師命你接應宜君,你居然陽奉陰違,違我諭令。」

  白頷壇主道:「弟子當日趕到成都,二師姐率領的壇下高手,已經全軍盡墨,連她隨身四婢,也全都棄屍城外,弟子事後調查,二師姐是被黑手屠夫和惡丐錢平兩人苦追,不知所終,可能已落敵手,說的句句是實,還望師傅垂察。」

  浣花夫冷笑一聲,嚴峻的道:「你們同門不和,還當我不知道麼?」

  白翎壇主瞧了紫薇壇主一眼,低低的道:「弟子和二師姐情如骨肉,幾時……」

  浣花夫人擺手道:「那葬花夫人已經公然和咱們百花谷作對,她的實力確也不可輕估,你們同門之間,不准再有意氣之爭。」

  紫薇壇主和白翎壇主同時躬身應「是」。

  浣花夫人道:「沒有別的了,你們出去吧。」

  兩人連忙應「是」,紫薇壇主回過身,朝白少輝暗暗點了點頭,白少輝跟在她身後,退出院外。

  紫薇壇主目光一動,朝鵠立樓前的五個紫臉漢子,冷然喝道:「你們隨本座回去。」

  說完,大步朝前走去。那五個紫臉漢子,躬身一禮,一聲不作,跟在白少輝身後走來。

  白翎壇主目光斜睨,嬌聲說道:「二師姐好走,恕小妹不送了。」

  紫薇壇主沒有作聲,率同六人,一路急行,回到紫薇壇,腳下一停,回頭吩咐道:「十九號隨本座上去。」

  說話之時,振衣直向石級上走去。

  白少輝知她要問自己經過情形,跟在紫薇壇主身後,拾級而登。

  跨進紫薇壇院落,紫薇壇主一路把白少輝帶入後院。

  這是一座精緻的小院落,庭前花架上擺滿了盆栽的奇花異卉,輕風中,幽香襲人。

  兩個紫衣小婢已在門前迎候,一眼瞧到紫薇壇主身後,還跟著白少輝,臉上似乎飛過一絲驚異之色,齊齊跪了下去。

  紫薇壇主領著白少輝舉步入室,白少輝略一打量,但覺室中佈置,精雅宜人,敢情是紫薇壇主日常起居之所。

  心中想著,兩名使女手捧茗碗,送上茶來。

  紫薇壇主擺了擺手道:「這裏不用伺候,沒你們的事了。」

  兩名使女互望了一眼,雙雙退出。

  紫薇壇主起身掩上室門,回到椅上,一面抬目道:「請坐呀。」

  白少輝抱拳道:「壇主面前,那裏有在下的座位?」

  紫薇壇主微微一哂,道:「我這裏,從沒外人進來過,你是第一個例外的人……」她口中的「外人」大概是指男人而言。

  語氣一頓,兩道秋水般眼神,從白少輝臉上瞟過,接著說道:「但你到了這裏,就是我的客人,自然要坐下來才好說話。」

  白少輝道:「在下告坐。」

  便在身邊一把椅上坐了下來。就在他堪堪落座,只見紫薇壇主舉手從臉上輕輕揭下了一張人皮面具。這一揭,燈光之下,白少輝登時全身為之一震!眼前所見,如新月清輝,如芙蓉初放,一張秀麗絕俗的臉上,黛眉、杏眼、挺鼻、薄唇,年在二十左右。

  白少輝在「水上璿宮」見過浣花公主,只覺紫薇壇主和浣花公主、白翎壇主,都說得上是人間殊色。

  但浣花公主妖中帶憨,白翎壇主妖嬈而冶,沒有紫薇壇主的風姿嫣然,較為成熟,眉宇間,且有一股兩人所無的帶煞英氣!

  他想起那晚伸入她懷中取藥之事,但覺心頭一陣跳動,急忙移開目光,那裏還敢作劉禎之平視?只聽紫薇壇主緩緩說道:「你知道我取下面具來的用意麼?」

  白少輝道:「在下不知道。」

  紫薇壇主低笑道:「你猜猜看?」

  白少輝聽的怦然心動,搖頭道:「在下猜不出來。」

  紫薇壇主微笑道:「有兩個原因……」

  取下一張人皮面具,還有這許多道理?白少輝只是心中暗暗忖著,並沒有追問她的原因。

  紫薇壇主等了半晌,沒見他作聲,緩緩說道:「第一個原因,在我這裏,我身為主人取下面具,就是表示我不是以紫薇壇主的身分待客,你也不再是紫字十九號,而是我的客人白少輝。」

  白少輝心底冷笑道:「你是想用美色套我的話了。」

  一面問道:「第二個原因呢?」

  紫薇壇主道:「第二個原因……」

  她紅暈生頰,一雙妙目之中,露出了脈脈柔情,一顆頭不自禁的垂了下去,說道:「我活了十九年,沒有一個男人見過我的面貌,在我重傷之際……蒙你相救,我……自然要讓人瞧瞧我的真面目。」

  她這幾句話,說來艱澀,顯然尚有未盡之言,一聽便知她在半途當中,改變了話頭。

  白少輝絕頂聰明,那會聽不出來,忙道:「救傷之事,江湖上誰遇上了,都不能袖手,壇主何須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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