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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一名綠衣使女答道:「姑娘正在上妝,公子請稍待,姑娘就好出來了。」

  白少輝從未涉足青樓,此刻心中不期有些怦怦不安。

  瞧到粉牆上掛著一貼紅木鏡框的字軸,這就負手走了過去,抬目一望,只見上面題著一首詩道:「睡起高樓暑欲消,湘簾晝永竹瀟瀟。半植皓腕浮冰李,微啃朱唇弄彩簫。玉雪丰神難為畫,胭脂顏色不須調。自從邂逅瑤臺後,應是蓬山路未遙。」

  上款題著「湘雲女史雅正」,下款是「王立文未是草」。

  心中不禁暗暗讚道:「看不出這位王公子居然寫得一手好字,吟得一首好詩!」不覺回過頭去,笑道:「這是王兄的大手筆了。」

  王立文道:「這是兄弟去夏寫的,白兄多多指教。」

  白少輝道:「王兄文采風流,詩書並佳,兄弟欽佩得很……」話聲未落,只聽傳來一陣碎細的環佩之聲,同時響起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嬌笑道:「有勞王公子和貴友久候了。」

  香風飄動,掀簾走出一位絕色佳人!

  王立文含笑相近,說道:「姑娘好說,我來替你引見,這位是我新交好友,白少輝白公子……」回過頭來,又朝白少輝笑道:「白兄,這位就是名傾成都,才貌雙全的湘雲姑娘了。」

  湘雲妙目凝注,打量著白少輝,福了福道:「白公子大駕光臨,賤妾深感榮寵。」

  白少輝只覺臉上一熱,連忙還禮道:「王兄盛道姑娘才名,如今一瞻芳儀,深感見面尤勝聞名。」

  湘雲瞟了他一眼,嫣然道:「白公子真會說話。」

  王立文笑道:「一個是傾城名花,一個是風流名士,你們兩位正好談談!」

  金一凡大聲道:「你們談詩論文,可別把兄弟一個人冷落了。」

  湘雲答道:「金大爺快人快語,綠珠,快吩咐廚下整治酒席。」

  那叫綠珠的使女答應一聲,掀簾而去。

  湘雲望著白少輝嬌笑道:「白公子風儀俊逸,才高八斗,難得蒞臨,賤妾意欲請公子賜一法書,俾日夕相對,如接清神。」

  白少輝臉上又是一紅,道:「啊喲,王兄珠玉在前,在下只是胡亂塗鴉,怎敢有污姑娘令目?」

  王立文拍手道:「白兄高才,快別推辭了!」

  湘雲回目笑道:「綠玉,快取紙來,研墨伺候。」

  那叫綠玉的使女答應一聲,立時取出宣紙,在案上攤開,一面研起墨來。

  白少輝眼看無法再推,只好笑了笑道:「這是王兄和姑娘兩位存心要兄弟出醜了!」

  當下走近書案,略一思索,提起筆來,濡滿墨汁,在紙上寫道:「玉作肌膚冰作神,丹青任寫不如真。無人說向張京兆,留著雙眉待書人。」

  王立文沒待他寫完就鼓掌稱好,大笑道:「集唐人詩句,能自然妥切,妙手拈來,實是難能可貴,尤其白兄這手趙字,遒勁嫵媚,秀逸如人,實在叫兄弟欽佩得五體投地!」

  白少輝道:「兄弟因有王兄珠玉前,不敢下筆,才胡亂湊集四句唐詩,聊應湘雲雅命,王兄道這般說法,兄弟更覺汗顏無地了。」說到這裏,一面題了上下款:「湘雲女史清玩」和「姑蘇白少輝集唐並書」。

  湘雲瞧得大喜,連連稱謝。

  金一凡在旁道:「不錯!白兄寫的詩,兄弟不懂,但白兄這筆字,兄弟可看得出來,運筆如運劍,隨手揮灑,就顯得氣勢不凡!」

  王立文不覺聽得動容,暗暗點頭。

  白少輝心中卻是一驚,暗想:「金毛吼這幾句話,已然說出了運劍要訣,顯見他對武功一道,造詣極深,絕非市井遊俠,所可比擬,自己倒要留神才好!」

  心念轉動間不覺笑道:「金兄武林奇俠,定然精於擊劍,可惜兄弟不諳武事,否則倒可向金兄請益了。」

  金一凡大笑說道:「白兄過獎,劍是兵器中最難練的,兄弟是個老粗,只會舞刀耍棍,會些粗淺功夫。」

  湘雲抿嘴笑道:「舞刀也好,金大爺先喝上幾杯,藉酒助興,正好給我們開開眼界?」

  金一凡連忙搖手道:「不成,不成,喝酒沒有問題,在姑娘香閨裏,怎好舞刀弄槍?」

  湘雲美目流盼,含笑道:「賤妾久聞金大爺豪氣縱橫,俠名滿成都,刀法自然精妙,讓我們開開眼界,又有何妨,怎地也學起大姑娘來了?」

  金一凡生性豪邁,經不得人一激,不覺臉上一紅,搔搔頭皮道:「好吧!姑娘一定要兄弟獻醜,兄弟自當從命,只是兄弟獻了醜之後,是不是大家都要來一點,才顯得公平。」

  湘雲望了王立文、白少輝兩人一眼,笑道:「金大爺要如何才算公平?」

  金一凡道:「姑娘清歌一曲,白兄身邊帶著洞簫,自然也得奏上一曲,至於王兄,讓他自己說吧,該來什麼好,就來什麼?」

  湘雲笑道:「賤妾這裏,藏有一張古琴,王公子彈一曲琴可好?」

  王立文點點頭道:「好,好,兄弟反正是三腳貓,樣樣都會一些,樣樣不精,彈琴就彈琴吧。」

  金一凡道:「咱們要不要拈個鬮兒,看看誰先誰後?」

  王立文道:「這倒不用,白兄今天第一次來,自然是先聽我們的了,這叫拋磚引玉,兄弟之意兄弟在酒前先彈上一曲,以娛嘉賓。等一會喝酒的時候,由湘雲姑娘來上一曲清歌。酒到一半,金兄有了三分酒意,舞了一趟刀,讓大家開開眼界。最後則白兄吹奏求鳳之曲,『赤簫吹罷好相攜』,咱們也可以走了。」

  他最後這幾句話,妙語雙關,直聽得湘雲紅透雙頰,偷偷的瞟了白少輝一眼。

  金一凡鼓掌道:「有道理,咱們就這樣好了。」

  正說之間,酒菜已經送上。湘雲早已命綠玉從房中捧出一張瑤琴,褪去了琴衣,焚了一爐好香。

  王立文走了過去,在案前坐下,手指輕輕在弦上一勾一挑,發出一「叮咚」聲響,他口中連說「好琴。」一面抬目朝大家笑了笑道:「兄弟獻醜了!」

  說罷,就叮叮咚咚的彈了起來。

  他彈的是一首「風入松」,颯颯清響,真如高山流水,使人有清風徐來之感!

  琴韻悠然停止,白少輝、湘雲首先鼓掌叫好。

  王立文起身拱拱手道:「有污諸位清聽。」

  金一凡嚷道:「快喝酒,兄弟敬你一杯。」

  大家相繼入席,綠珠、綠玉兩名使女,替大家面前斟滿了酒。

  湘雲起身道:「白公子寵臨,賤妾敬你一杯。」

  舉杯一飲而盡,白少輝和她對乾了一杯。

  金一凡舉起酒杯,朝王立文道:「來,王兄我來敬你。」

  兩人也對乾了一杯。

  金一凡道:「姑娘現在該輪到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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