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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金一凡「哦」了一聲,歉然道:「該死,該死,兄弟忘了白兄是個文弱書生。」

  說著果然把手鬆開,但還是握住白少輝胳臂,大步下樓。

  只聽身後堂倌高聲喊道:「謝金大爺重賞。」

  金一凡跨出大門,立時向停在門首的馬車,招招手道:「快來,上城西王公子府去。」

  城西王公子,出門闊綽,成都城裏,誰人不知,凡是上王公子府去的客人,例由府裏管事打發,這是一趟好差事。

  趕車的那還怠慢,一揚長鞭,馬車得得的馳了過來。

  金一凡沒待車子停妥,就一躍上車,口中嚷道:「白兄快上車來。」

  白少輝心頭暗暗犯疑,忖道:「這姓金的身手不弱,他和自己萍水相逢,就硬拖著上王府,莫非有什麼企圖?」

  他藝高膽大,自己遠來成都,原是有為而來,當下也就不動聲色,等馬車停妥,攀援而上,堪堪坐定,金一凡已不迭催快。

  趕車的揚起長鞭,馬車像風馳電捲般朝城西馳去。

  不消片刻,馬車轉入一條橫街,在一座大宅第門前停了下來。

  金一凡當先跳了下去,等白少輝下車,又一把扯著他臂膀,笑道:「白兄咱們這就進去,他家不用通報,哈哈,其實咱們車子沒到,僕人們早已通報進去了。」

  白少輝舉目瞧去,果見寬闊的石階上,大門敞開。

  一名管事從門內走出,向趕車的問道:「貴客從那裏來的?」

  趕車的道:「芙蓉春來的。」

  管事道:「好,賞銀二兩。」

  金一凡早已拉著白少輝進入大門,一面說道:「王公子只怕在書房裏,咱們到他書房裏去。」

  白少輝跟著他穿越長廊,經過花廳,突聽一陣清朗的聲音,從東首書房中傳出:「金毛吼,你來得正好……」

  金一凡沒待對方說完,洪聲笑道:「王兄快快出來,兄弟替你引來一位嘉賓。」

  王公子驚啊一聲,道:「金兄還有貴友同來,失禮,失禮,兄弟只當是你一個人來的……」

  隨著話聲,一個華服少年,急步迎了出來,連連拱手道:「兄弟實在太過失禮,快請到書房裏去坐。」

  說話之間,一眼瞧到白少輝,不覺怔得一怔,目光立被吸引,大步迎了上來,含笑道:「這位兄臺寵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金兄還不快快替兄弟引見麼。」

  金一凡大笑道:「這是兄弟新結交的白兄白少輝,這位就是王兄王立文,兩位都是文采風流名士,正好多多親近!」

  白少輝只覺這位王公子果然其人如玉,生得面如傅粉,唇若塗朱,尤其一雙星目,隱露異采,心頭暗暗一動,忖道:「此人分明身懷上乘武學!」

  兩人互說了一些久仰的話,王立文喜不自勝,連連肅客,三人進入書房,分賓主落座,早有書僮獻上香茗。

  白少輝略一打量,但覺這間書齋,玉軸牙籤,陳設精緻,華而不俗,室如其人。

  經過一番寒暄之後,王立文立時吩咐擺酒,替白少輝接風。

  席間,王立文和白少輝從經史百家,談到琴棋書畫,越談越覺投機。金一凡一句也插不上,就自顧自的大吃大喝。

  白少輝只覺這位王公子談吐高雅,學識淵博,只是絕口不談武事。

  仔細察看,除了雙目神采有異,似是內功大有根基,但他卻舉止斯文,一派公子哥兒的風流自賞,實在看不出他像個練武的人,心中總覺未能釋然。

  王立文可不同了,他原是好客之人,和白少輝一席傾談,簡直相見恨晚。

  這一席酒,直吃到夕陽西沉,才行罷席,金一凡已喝得醉眼斜瞇,洪聲大笑道:「白兄,兄弟說的不假吧,兩位一時瑜亮,珠樹成雙,哈哈,今年浣花日,不把浣花溪上的姑娘們,瞧得個個如醉如癡,我這金毛吼就當場跳下濯錦江去。」

  王立文笑道:「你就是喝醉了窮吼,大家才會叫你金毛吼!」

  金一凡道:「王兄和我結交以來,幾時見我醉過?」

  王立文道:「自稱不醉的人,就是醉了。」

  金一凡還待再說,王立文搖搖手道:「金兄不用再和兄弟抬槓了,咱們今晚好好的去樂上一樂。

  金一凡目光一睜道:「迎春坊去?」

  王立文點點頭道:「金兄意下如何?」

  金一凡拍手笑道:「好極好極,有喝酒的地方,兄弟沒有不去的道理。」

  王立文朗笑道:「若惜千金買一笑,天涯何處識溫柔?白兄初來成都,兄弟今晚替你介紹一位風塵奇女,以白兄的才貌,當可獲得佳人青睞,說不定滅燭留髯呢!」

  白少輝被他說得臉上一紅,笑道:「如此說來,王兄想是早作入幕之賓了!」

  王立文道:「白兄只怕還不知道迎春坊的湘雲姑娘,是咱們這裏大大有名的紅倌人,值得一提的是這位姑娘色藝雙全,冰清玉潔,出污泥而不染。你若跟她談詩論文,她能和你剪燭西窗,暢談終宵,若是想打她主意,別說以斗量金,她不屑一顧,說不好,就當場沉下臉來,下令逐客。」

  金一凡大笑道:「王兄不用多說,讓白兄自己去品賞不好嗎?」

  說到這裏,不覺抬頭問道:「王兄今晚可要飛柬邀約城南錢二、城東趙三,和城北的卓老七作陪嗎?」

  王立文搖搖頭道:「錢二趙三卓老七,若和白兄相比,簡直成了糞土,今晚兄弟是專替白兄接風,共謀一夕之歡,不用去招他們了。」

  金一凡道:「你和白兄,面對名妓,縱情詩酒,兄弟一個人又得喝悶酒了。」口中說著「喝悶酒」,人可站起來了,仰面大聲叫道:「鳴珂,快叫門前備馬。」

  ***

  已是上燈時分,迎春坊前花燈高懸,車水馬龍,一片喧嘩!

  適時來了三匹錦鞍健馬,馬上人是兩個少年公子,另一個是短衣敞胸,蓬著一頭亂髮的紫臉大漢。

  成都城裏,有誰不認識小孟嘗王公子?有誰不知道王公子的好友金毛吼金大爺的?三人才一下馬,早有小廝接過馬匹,三五個龜奴,搶著打扡候安,大門內早已響起了高聲吆喝:「王公子駕到。」

  一入前院,但覺燈火通明,弦聲盈耳!

  王立文引著白少輝、金一凡,卻是直入後院,朝一座寬闊樓梯走去,這樓梯上鋪著厚的紅絨,走在上面,聽不到絲毫的聲息。

  登上樓梯,但覺景物一變,幽香撲鼻,氣氛寧靜,畫廊盡頭,繡簾低垂,一名俏婢掀簾讓客,嬌聲笑道:「原來是王公子駕到,請到裏面坐。」

  這是一間寬敞的客室,陳設得富麗堂皇,十分考究。

  三人跨進客室,早有兩名綠衣使女,端上茶來,欠身道:「公子爺請用茶。」

  王立文問道:「你家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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