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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既然这样,那就是我的极大失算了。难道人心是这样的吗?……你自己亲口对我说过,你爱我……”

  小坂还要说下去,鱼津赶紧从一旁制止;“别讲了!”

  小坂不理,还是继续往下说,他激动得额头都发亮了。

  “因为你那样说了,我也就完全相信了。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当时的心情仅仅是逢场作戏……不过,我现在也不能就这么相信你刚才的话。曾经一度在你心中燃起的感情竟会即刻消逝得无影无踪?……鱼津你说呢?”

  “我吗?”鱼津不直接回答,却制止说:“别再讲下去啦!你违背了诺言。昨晚我和你讲了那么多话,你不是已经想通了吗?”

  小坂有点愤愤然的样子,一吐为快地说:“你是监督人吗!”接着改口说。“算了!就算我能理解吧。你想成为一个与我全然无关的人,就是说,即使在路上遇到我也装着不认识而各走各的路。这是你所希望的,这一点我算理解了。从你的立场上来说,你产生这种心情是理所当然的,我很理解。只有一点,你说的有关爱情的话我可不相信。我所感到的只是:你把家庭关系和社会声誉看得比自己的爱情更重。”这时,小坂站起身来对鱼津说:“鱼津,我先回去了。”

  “不,我也回去。”鱼津说。

  “我想一个人回去,让我走吧。”

  从这些地方很能看出小坂的任性。

  美那子不作声。她知道不讲话是很不礼貌的,可是说话一不小心又会使好不容易就要收场的局面再度陷入混乱,这是她眼下最害怕的事。

  “那你就一个人先回去吧。”鱼津说。

  小坂向美那子扫了一眼,说了声:“我走了。”便用身体推开会客室的门走出了房间。

  美那子送他到大门口。当小坂穿好靴子站起来的时候,美那子鞠了一个躬,说道:“怠慢了。”

  小坂好象还想讲什么话,但没说出来,象下了决心似地毅然打开大门走了出去,两颊掠过一道悲伤的阴影。

  小坂离去以后,美那子还在大门边站了一会儿。

  送走了小坂,美那子来到厨房,吩咐春枝沏好茶端到会客室。如果在平时的话,客人一来春枝就会马上端茶送水,可是今天,她大概也觉得这两位客人带来的气氛有点异乎寻常吧。

  美那子回到会客室的时候,鱼津正站在窗边望着院子,她说:“让您久等啦。”

  鱼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说:“我是不知道你们内情的,不过我觉得,且不说小板的态度吧,他刚才说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如他所说,是不是你的话有不真诚的地方?”

  看他那样子,可能刚才望着院子的时候,一直在想着这问题。

  美那子又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表情有点凄切。

  “好,那我就说。”

  她想:对鱼津是可以谈的,他和小坂不同,不是当事人,不过也不光为这个。她认为也许这位看上去就品格高尚的登山运动员能够理解自己的话。

  “以前我把自己丢脸的事告诉过您了,现在什么都可以讲。我以为我并没有撒谎。在做错事的那个晚上,我对他是有爱情的。不过那是极为短暂的,分手时已经没有了,从那以后直到现在,我一直不喜欢他。”

  她只不过脸上多少露出些自己的感情,把刚才说过的话又明确地重复了一遍而已。可是美那子的话却使鱼津恭太大吃一惊。他露出不相信的表情问:

  “真会有这样的事吗?”

  “我想是会有的。”

  “是吗?”然后又以严肃的表情问:“这就不好办了。这到底说明什么呢?”

  鱼津问得很唐突,叫美那子慌了神。她红着脸说:

  “有句俗话叫‘魔鬼附身’,恐怕就是这么回事吧。”

  其实美那子自己明白,这决不是什么魔鬼附身。她当时是真正需要小坂的,也知道事后会懊悔,也知道会惹出麻烦问题,更知道一个有夫之妇做出这种事会遭到多大的责难。

  酒麻醉了她的内心控制力,这是肯定的。但是她的身体中也确实存在着造成过失的因素。只是美那子现在觉得当时自己没能控制住是难以置信的。

  “好,我懂了。”

  鱼津把刚才同小坂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这句话里包含着和小坂相同的意思——并不是完全懂得美那子的话,但只能说懂,除此之外别无办法。

  “好了,不管怎样,我想小坂是会就此取消自己的不现实的想法的。眼下多少会感到痛苦,不过,过了一段时间一切都能解决的。”

  “真是劳累了您,太对不起了。”

  “而且,今年年底,我们打算登穗高山的东坡。我想这对小坂会有好处的。”鱼津恭太边说边站起来。

  “茶就要来的,喝了再……”

  “不啦,还是告辞吧。小坂这家伙可能没乘电车,是徒步的。小坂在走路,而我却在这里喝茶,岂不委屈了他。”

  “他是徒步的?”

  “是徒步,他会一直走到家的。”

  “走到家?!”美那子吃惊地说。

  “走两三个小时他是不在乎的。从大学时代起就惯于登山了。现在一定在使劲地走哩。”

  美那子的眼前浮现出小坂一步一步使劲走路的样子。禁不住一阵心疼。

  “您说要登山,是哪一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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