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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九子鬼母的归宿

  这当口独杖僧举杖当头一碰,九子鬼母存心要较量较量臂力,两膀贯足功劲,横担着鬼母拐往上一抬,硬架硬接。

  双方都势猛劲足,眼看两力相拼,必有一伤,哪知独杖僧杖招绝伦,巧妙无穷,偏不同她蛮来,倏的杖头一昂,反实为虚,指天划地,舍上攻下。这一来,九子鬼母上了当,两臂用空了劲,竟没有沾着虬龙杖,反而上身一俯,向前一欺,下面被虬龙杖已挑进裆来。

  九子鬼母却也不惧,足根一垫劲,“唰”的身形腾起,竟趁势从独仗僧头上窜过,身形腾起一丈多高,人未落地,鬼母拐反臂一抡,呼呼带着风声,向独杖僧背脊碰下。独杖僧一扭腰,杖随身转,正把半空落下的鬼母拐架住。

  说也奇怪,鬼母拐击下来,虬龙杖架上去,一拐一杖相交,并不发出撞击的声响,却同漆胶一般,互相粘住。而且九子鬼母在半空一使劲,头下脚上,身与杖平,虚悬半空竟不落地。独杖僧虎目一睁,声如沉雷,两臂虬筋累累愤起,架着鬼母拐,迈开大步,整整转了一圈。

  九子鬼母虚悬半空的身体,竟也跟着他转圈子,周围贼党看得怪喊起来。葛大侠、桑苧翁、无住禅师却看得暗暗点头,明白这一次是独杖僧有意较量内功的气劲。九子鬼母身悬虚空,居然能够身拐合一,针锋相对,而且借着悬空的势子,全身功劲都贯注在鬼母拐上,从高敌下,反比地上的得势,只看独杖僧脚如擂鼓,团团一转,沙地上一个个脚印足有几寸深,便知两人功力骇人,不亚龙争虎斗了。

  猛见独杖僧转了一圈,屹然停住。九子鬼母身体渐渐平落下来,一足已经点地。独杖僧这一面,似乎身体渐往上升,也是一足点地,一足后翘,中间杖拐相交,相持不下。骤看去不像拼命争斗,活像虚摆着式子一般。这边葛大侠却急得头上冒汗,就怕独杖僧一个接不住,反过来身子一悬空,便要服输。

  说时迟,那时快,葛大侠心里一急,那边已起了变化。只听得独杖僧一声雷吼,身形猛地往下一沉。九子鬼母獠牙格格山响,也突然腰板一挺,霍地杖拐分开,倏又往中一凑,顿时各自展开杖拐的独门招术,狠斗起来,行前就后,乘虚蹈隙,只听得杖拐掠空的呼呼之声,裹着两条黑影,此窜彼伏,倏分倏合,疾逾电闪,哪还分得出敌我来。而且双方招术,都已到炉火纯青地步,鬼母拐利用拐头的九个鸟嘴,专找三十六死穴下手,只要被九个鸟嘴里边的一啄,啄了一下,不死也得重伤。恰好独杖僧虬龙杖上龙角龙舌,也是招呼穴道的专门利器。

  两雄相遇,只凭本身武功的火候,力争胜招,生死存亡全在呼吸之间,非但四围的贼党看得目瞪舌翘,鸦雀无声,连久经大敌的葛大侠几位也是惊心触目,唯恐独杖僧有个疏神之处,满盘计算,便要付诸流水,连逃出秘魔崖都有点不易了。

  这一场拼斗,时间未免稍久。双方观战的人,谁也看不出,断不准,胜利属于哪一面,没有一个不把心提在腔子里。正走得心惊胆战眼花缭乱之际,猛听得九子鬼母一声怪吼,一个身子宛如断线风筝一般,飘起一丈七八尺高,头下脚上,疾逾飞梭,斜着向矗立长幡所在飞落。

  众人看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其实九子鬼母几乎命丧在虬龙杖之下。不知哪一招露了破绽,被独杖僧横江截浪,从身后拦腰一杖,如果实胚胚受这一杖,怕不脊断骨折,还亏九子鬼母功夫老练,明知无法破招,竟用出借劲化劲,险里逃生的小巧功夫,丹田一提气,腰里叠一劲,“唰”地身形腾起,一杖扫来,虽已沾身,受了点暗劲的内伤,总算杖劲化去不少,一时尚能支持,趁势借虬龙杖一扫之力,一个身子抛出老远,直向长幡所在投下。

  九子鬼母要在许多贼党面前保持自己威严,本来身子头下脚上的倒撞下来,她紧咬牙忍受着内伤,到离地七八尺高下,倏地一个细胸巧翻云,依然轻飘飘的两脚落地。她这一落地,长幡下面的贼党们,距离已近,呼的围了上来。

  九子鬼母这时发如飞蓬,面目狰狞,一对血睛,似欲裂眦而出,格外添上几分凶丑之相,一见贼党们奔来,两只鬼爪乱挥,大喊:“散开!预备捆索,不由老娘不下毒手了!”喊罢,把腰后两具鼓鼓的豹皮囊推到前腰,怪手插入豹皮囊,大步向独杖僧走来,可是步履之间,已显出没有刚才的矫捷,大约虬龙杖的内伤真还不轻,已成强弩之未了。

  独杖僧兀自屹立在争战之处,一见九子鬼母这副穷凶极恶的狰狞之态,立时觉察,霍地转身向桑苧翁一招手。桑苧翁立时挽起长袖,反臂拔出背上双股合股雌雄剑,两手一分,光华乱闪,一个飞鸟投林的式子,轻飘飘落在独杖僧身边。同时无住禅师把方便铲向葛大侠手中一递,从怀里取出一对争光耀目的大铜钹来,钹背挽手拖着尺许黄绸条,两手一挽,宛如两面宝镜,向葛大侠身前一站,却好同独杖僧、桑苧翁那面一东一西,相隔好几丈路,和九子鬼母立处变成一个三角形。

  九子鬼母还以为他们四人,要合力齐上,左右夹攻,立时怒火中烧,高声大骂道:“老娘一举手,便教你们一个个粉骨碎尸!”骂声未绝,插在两面豹皮囊里的双手,突然向外一展,分向左右两面一撒,从她手内撒出两件有翘有尾,比乳燕还小的东西,疾逾飞鸟,微带一点尖轻破空的风声,一东一西,一般的走着弧线形,向桑苧翁、无住禅师两面掠来。同时屋上屋下的贼党,声势汹汹,喊声如雷,似乎替九子鬼母助威一般,长幡底下一堆男的女的党羽,也个个举刀横剑,在九子鬼母身后一字排开,个个睁大了眼,要看这几位老杰士,命丧飞蝗阵之下。

  原来九子鬼母撒出来的暗器,便是歹毒无比,独门暗器“飞蝗针”,又名“飞蝗阵”。这种特殊暗器,乃是一种巧劲,不走直线,专走半圆形,自己会拐弯。厉害就在这一点上,饶你手眼身法的功夫到家,也摸不准这种暗器的巧劲,使你避无可避,防不胜防。因为飞蝗阵不是接一连三,发出几支就完的,而且这种暗器,只要一沾上身,针腰铜翅一扇一闭,嘴上像蚊刺一样的毒针,自然往前一送,立时刺入肤内,一见血便得废命,没有本门吸针解毒的方法,极难解救。九子鬼母把两枚飞蝗针一撒手,一东一西,翩翩飞掠,疾逾电闪,还隐隐带着嘤嘤的叫声。

  这当口桑苧翁、无住禅师早已端正好手上兵刃,全神贯注。独杖僧、葛乾孙分立在桑苧翁、无住禅师身后,也是挥动兵刃,刻刻提防。说也奇怪,两面飞来的飞蝗针,绕了半个圆圈,到了分际,突然一拐,“唰”的向四人身上袭来。桑苧翁只用右手单剑一抡,呼呼现出月栏般的剑光,往前一迎,“叮”的一声,一枚迎面飞到的飞蝗针寂然无踪,想已削落在地上了。这一面无住禅师更来得特别,并不舞动双钹,左钹护胸,右钹藏背,待飞蝗针袭到,猛地侧身向后一退。左钹一迎,右钹疾向左钹一合,“锵锵”一声响,一枚飞蝗针便石投大海落入钹内了。可是事情没有这么容易,两枚飞蝗一到,后面一个接一个跟踪飞来。

  那面九子鬼母双臂齐展,目送手挥,不断的向豹皮囊内一掏一撒。起首飞出来的飞蝗针,分成左右两串,跟着手法一变,有高有低,有缓有疾,有的左右交织,从空而泻,宛如电掣星驰,有的贴地平铺,忽起忽伏,无异浪腾波涌,满空飞舞,“嗡嗡”之声不绝,“飞蝗阵”三字,这才名符其实了。

  这当口满空歹毒的飞蝗针,真像活蝗虫一般,齐向四人飞去,而且前后左右都有。只要有一个沾在身上,便不得了。真是危险到万分。

  葛乾孙、独杖僧虽然久经大敌,却未碰到这种阵仗。可怕的这种暗器头上的毒针,其细如发,饶你内功到家,运气闭穴,也闭不住这种漫天飞舞的锋芒。只可把手上一杖一铲,各自展开少林绝艺,遮前防后,暂护身躯。幸而事先早已防到这层,两人身前挡着桑苧翁和无住禅师。

  桑苧翁手上合股雌雄剑,却是宝器,剑术精奇,这时双剑齐施,展开武当派秘传一百单八手风雷剑法,把双剑舞成一个极大的光圈,光圈内好像有无数匹练般的电光,来回交掣,疾转如轮,令人难以睁目,有时身法一变,剑光远射,又似十几道长虹,隐隐夹着风雷之声,绕场飞驰,非但看不见桑苧翁本人身影,连身后独杖僧也在剑光笼罩之下,不见他身影杖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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