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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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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来等去,等到月上中天,依然绝无朕兆,心里不由焦急起来,依着留字人的说法,绝不致言而无信。素知这一流高手人物,也从来不肯失信,不妨再耐着性子等她。谁知等来等去,直等到残月横斜,晓风四起,还是不见一个人影,更不用提到什么原物归来。邱乙揆心头怒火,不由燃到了眉头,看看一会儿便要天亮,分明没了指望,只得吩咐众人暂时回转浦城再说。 邱乙揆强捺住一腔怒火,领着众人仍由那带梅林中,向南走了回来,不料刚刚转到梅林南面,众人忽然发出一阵惊奇的呼声。邱乙揆忙望前一看,只见梅林外面,一排列着十余辆大车,车前套着牲口,车上载着货物,端端正正,停在那里,再一看,谁说不是自己那晚木城关丢了的东西呢? 此时邱乙揆心中,正是说不出是喜是怒,是惊是奇,站在车前呆立了一会子,想到自己一身武艺,曾受武当真传,竟不知道敌人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手段将这些笨重之物送回来的?自己这些人虽说候在梅林之北,但是林隙中不能一点儿都看不见,即使看不见吧,敌人拉着这么多笨重车辆和牲口,彼此相隔也不过半里之遥,静夜中还有个听不出一些声息的吗?邱乙揆想着想着,觉得敌人能耐实在太高,这一位做调人的老前辈,看来还真是爱护自己,不但不让自己栽跟头,还给自己这么大面子,正是她一片苦心孤诣哩。 邱乙揆一时明白过来,正要指挥众人拉了车辆,向来路浦城回去,忽听从空中“呼”的一声劲响,接着又是“啪”的一声,一辆车靶上却已中了一支短箭。邱乙揆立即先向短箭的来路望去,只见三百步外那一片梅林,静荡荡的,毫无些动静,便连树枝儿也不曾见有一些摇摆,这条路原是自己方才的来路,敌人送还车辆却在前面,怎的此时又从后面发来此箭?心中越发不解,随即抢到车前,将那支短箭从靶上拔了下来,见箭尾穿着一张字条儿,也来不及取下来,忙就着手中一看,上面写道:“完璧归赵,敬希验收。”下面并没有署名,也不知就是前晚送信的那一位,还是另有一人?还是就是木城关盗物的敌人?细看笔迹,却与前晚的花笺不同,看来另是一人,随手连箭带字条向身傍掖起,仍指挥众人拉了原车,一同回到浦城。 从此邱乙揆不但不愿再去探听那些人的来路,就连这件事都不愿向人再提,每年虽也仍往川广黔滇等地采办药品,但只派几个年老懂事的伙计悄悄地采办了些儿,便附在航船上载回家来,绝不肯再去大张旗鼓,自己也绝不再去押送。 过了一年,他因别事去到嵩山拜谒云溪上人,顺便问起这位署名“静”字的异人来。云溪上人闻言甚为注意,立刻追问起根缘来,邱乙揆便将前事详述了一遍,上人才点头说道:“这是她念在武当派与她们的交谊,出面疏解,其意甚好,于你们大为有益。此后如再遇到这位异人,就替我寄声致意便了。” 邱乙揆仍想探一探此人的来历,哪知上人早又将双目闭上,默不作答,知是不愿说明,也就不敢再问。 这件事在邱乙揆心中始终是个疑问,不过知道连上人都不愿多讲,自己益发不敢大意,所以两年来,对于任何人也不曾提起这档事和这个人,但是曾经共事的伙计人数甚多,哪有不向外称奇道怪的?所以渐渐也就传入胜超耳内。此番因飞天神龙自闽入浙,必经仙霞岭一带,至今失约不至,想到这条道上的人物厉害,才对胜超又将旧事重提。 飞天神龙至今音信杳然,在邱、胜二人看来,不外两种原因,第一是在仙霞岭木城关和二十八都那一带出了岔儿;第二是遇到了崆峒派仇人,寡不敌众,为人所算。他们商量了一天,也商量不出一个好方法来。最困难的就是,飞天神龙虽说是在自南平到义乌这条道上失踪,但是这样漫漫长路,跨着两省,究竟他在哪一个地方出的毛病,丝毫没法查考,致使邱、胜二人一时无从着手访查。他二人愁眉相对,一无办法。后来邱乙揆认为实在想不出办法来,只好和胜超同往嵩山峦峪,叩求云溪上人指示。 邱、胜二人决定自浙经苏,过皖入豫,到嵩山拜求云溪上人,这条路程,却有水旱两路走法。水路是由义乌先到金华府,再到兰溪县,然后由富春江乘船向钱塘江进发,再由杭州内河通到苏州;旱路是由义乌经诸暨到萧山县,渡钱塘江入杭城。邱、胜二人为专程晋谒,没打算在路上察访,又贪图水路舒适快速,所以打算走富春江这条道。 那日他们过了金华府城,进入兰溪县境。兰溪为金华府城第一大县,倒也富贾辐辏,热闹非常。二人到了兰溪,落店后当即招呼柜房,明日要一只中号篷船,自备伙食,去往杭州省城。柜上答应,自去备办不提。 这里邱、胜二人共住一间客房,要了些酒菜,又买了一斤煮熟的金华火腿,这是兰溪著名土产。二人便对饮起来,一时又谈到飞天神龙失踪一事。胜超是一个豪迈不拘的人物,三杯酒入了肚,不由勾起一腔牢骚,一举起他那只仅存的右臂,在桌面上“轰”的一声拍了一下,口内嚷道:“你我弟兄闯荡江湖几十年,从来不曾做过鬼鬼祟祟的事儿。大丈夫既有一身本领,什么事都应光明正大,千万不可效法鼠窃狗盗之行,枉负了一副好身手。便如师兄对我说前二年在木城关被盗之事,当时分明使的是江湖上最要不得的五鼓鸡鸣返魂香,才将师兄的货物盗走。试想,如果来人是一个人物,何至于使这种人所不屑的东西来取胜呢?” 邱乙揆是当初身临其境的人,又十分佩服那一位留字送信、署名“静”字的老前辈,而且性情也比胜超沉静多智,所以当时听胜超一嚷,虽说是在自己屋里,究竟客店中鱼龙混杂,焉见得不是隔垣有耳,庶几有人?因此默然不答,端起一杯酒来,一仰脖子,喝了个干杯,正想将杯儿向胜超面前一照,偶一抬头,见自己房内北窗外,似有一个人影儿一晃。邱乙揆心中虽知道旅店中客人甚多,不甚介意,但似乎又想到屋子是坐北朝南的,南窗外正是院落,往来的客人伙计正多,并不足奇,这北窗外是在屋子后面,莫非屋后面还有后院和客房吗? 邱乙揆为人精细,想到立即站起,假作观看景物,向北窗外面望去,才知这是一所最后的屋子,屋后虽还有余地,却是一座空院,连一间房屋也没有,空荡荡的长了满院乱草,后面一带七八尺高的土墙,已是十分剥落。邱乙揆向空院中留神细看,竟连一个人影儿也不见,心下便有几分嘀咕,一眼见胜超面上红红的,大约酒已饮到了六七分醉,还是肆无忌惮,发挥他的宏论。 邱乙揆正想打断他的话头,他的话锋忽又转到了那位好意调停、署名“静”字的老前辈身上,接着唉了声道:“师兄,我虽不曾见过那位老前辈,但是我对她的举动,也有个批评。她替你们在中间调停,果是番好意,毕竟应该露出本来面目,不应该这样藏头露尾,终究算不得光明磊落。她还说和师叔祖有交情,我看未必。不是你问过师叔祖,师叔祖不愿意提起她吗?我想此人大概也不是一个端人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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