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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苏联

  我至今对苏联仍充满幻想。

  我这人不到黄河心不死。

  就在我写下这一章这一段的前一个星期,我到纽约中国城珠江百货公司录像部,去借几盘1992年中央电视台春节大联欢录像看,我每年在这时都邀几个朋友过一过瘾,特别是看看陈佩斯和朱时茂那令人捧腹的小品。我借完了录像带,突然看到架上放着一排陈年影带,其中有一个录像带上写着《丹娘》,架下是一行中文字:“处理录像带,特价5美元。”我立即将《丹娘》买下。回到家里,我想:这还是我小学三年级时看的电影,现在我已经41岁了,我再看《丹娘》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呢?

  我打开录像机,屏幕上出现丹娘(即卓娅)小时候的画面,她指着窗外克里姆林宫的五角星,问母亲那是什么,妈妈说那是列宁、斯大林在照耀。她小时候也朗诵普希金的《渔夫与金鱼的故事》,她戴着鲜艳的领巾参加红场前的国庆检阅。在莫斯科201中学,她举手请求老师把被纳粹烧毁的书都借给她读一读,她和我小时候一样每天写日记,她和我一样对祖国、对党充满了崇仰和美好的理想。后来她死了,死在法西斯德寇的绞刑架下。死前她高呼:“不要难过!不要为我哭泣,斯大林会来的!”而我,在和她差不多同样的年龄时,向报社写了一封怀疑“文化大革命”的信,并在信后恭恭正正地签下了自己的学校和名字,却遭来对一个女孩子残酷的批判斗争。我也差点死,但不是死在法西斯的绞刑架下,而是死在对突如其来的大批判的恐惧和无穷冤屈之中……

  我像丹娘那样地长大。我边看边流泪,为了这个英雄姑娘的死,为了她那颗晶莹正直的灵魂,也为了另一个丹娘而哭泣。我没有去参军,也没有战争,却突然赶上了运动。由于她为了突然失去的亲人和周围善良人的哭泣声,向党发了一个问号,发出了一封信,就立即被恶风席卷差点儿被置于死地……

  我的眼睛哭得肿肿的。电影中的一切,红场、列宁墓、涅瓦大道、莫斯科郊外河畔的晨曦,曾经给了我多少梦想,曾经给了我一个多么光辉灿烂的金色童年!小时候,我翻破了两本书,一本书是《卓娅和舒拉的故事》,另一本是《古丽雅的道路》,却做梦也没有想到在17岁上时,会遭受到那样的厄运!我更没想到二十年后在美国看《丹娘》时仍有这么多的泪水、激动和颤栗!

  我无法形容我走向中年时再看《丹娘》的心境。我的梦想曾经两次破碎:一次是“文化大革命”,一次是现在——因为苏联已经解体、它不存在了。红场上飘扬着的已不是卓娅每天向它敬礼的镰刀斧头红旗,而是沙皇时代的三色旗,甚至还有人提出要拍卖列宁的遗体来换取饥肠辘辘的人民所需要的牛油和面包。于是,实现我儿时的梦想,去看一看列宁,看一看红场,成了我在1991年圣诞前最强烈的愿望!

  1991年12月20日,我和麦克再次飞往欧洲时,正是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向全世界宣布苏联解体、由独联体代替前苏联的时候,全世界都不知道下一步又会出现什么戏剧性的变化,或者是更大的灾难,而我看到麦克父母的第一句就是:“我一定要去苏联!”

  在我飞往德国前一星期,就打电话让麦克父亲为我预订从柏林飞往莫斯科的机票和饭店房间,但是他们惊慌失措。慕尼黑、柏林、维也纳、日内瓦所有的亲戚都知道了麦克父亲——“老警官”的这句话:“我们的中国公主要去莫斯科!她说非要去看看列宁不可!”这些在完全不同的社会制度和宣传下长大的亲友们,一个个目瞪口呆,怎么也不明白我怎么会在苏联正陷入一片混乱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于是,从欧洲各城市来的电话不断,维也纳的燕妮姑妈和日内瓦的伏尔奥汉舅舅甚至专程飞到慕尼黑劝我不要去冒险。我并不是想去冒险,很久以来,我都一直想着:我们小时候的梦想和光辉都到哪里去了?《列宁在十月》,《列宁在一九一八》,瓦西里也好,那个冲进“天鹅湖”演出剧院宣布苏维埃诞生的警卫队长也好,他们都到哪里去了?难道红场会变成纽约四十二街的时代广场?难道演出了十月革命雄壮剧幕的斯莫尔尼宫会变成纸糊的、倒塌的偶像?

  我一定要到苏联去!在有人企图搬走列宁之前!在我脑海中,什么都不怕,即便会有大乱。美国记者约翰·里德不是在大乱中写下了《震憾世界的十天》吗?波斯湾战争中,美国ABC、CNN、CBS电视台记者,不是也冒着生命危险采访吗?我甚至希望看到一些精彩的东西,诸如一幢大厦的倒塌、千百人的逃散,甚至炮火、坦克……我当过记者,我想看看我是否仍然具备一个记者应有的冷静和机警。

  圣诞节一过,我一个人去了柏林,再从那儿去莫斯科。从慕尼黑到柏林的电气火车上,我翻阅着十几年前写的厚厚的日记本,除了几本日记本之外,我带了满满一袋食品,火腿、熏肠、腊肚、奶酪、面包、橘汁。“当一种巨大的贫穷和匮乏降临的时候,罪犯也就随之降临!”麦克母亲还硬让我在这个信条之下带上一把牛角刀以防不测。麦克已经飞回纽约公司去指挥他的那个部门。麦克父母曾向儿子保证不会让我去苏联,但我还是去了。我是一个无法禁锢的人。所以,过了几天麦克又飞了回来。

  在舒适明亮的西德电气列车软包厢中,我翻开以前的日记,那是我20岁时记的读书感想,我细心地看着书中的摘录:

  《黑面包干》德伯拉金娜

  “有这样一个党”

  采烈尼里的发言到了顶点,他用力地伸开手臂,用完全控制了听众的声调说下去:

  “那时”,他说:“在俄国没有一个政党会说:把政权交给我们手里,走开吧,让我们来代替你们的位置,这样的政党在俄国是没有的!”

  留着长发的社会革命党人的脑袋摇晃着表示赞同,孟什维克也抖动着稀疏的胡须,唯唯称是。但是,一个响亮而清晰的声音突然划破了这一片寂静:

  “有!”

  那是列宁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盯着这位卖身求荣的部长、社会党人,喊道:

  “有这样一个党!”

  于是,在这因为出其不意而沉寂下来的大厅里,在俄罗斯,在全世界都响彻着他那气势雄伟、热烈洋溢的声音:“有!有这样一个党,那就是:布尔什维克党!”

  “圣诞节前夜”

  “执行命令”,他说“快!”

  我把两手放到了伯爵夫人大理石般的肩头上,由于仇恨和反感,我们两人都哆嗦起来:她对于我,是由于我这双风吹日晒的粗糙的手;而我对于她,是因为她那柔软得像蛇似的身体和滑得像绸子似的皮肤。

  “你细搜!”库兹米切夫说:“要搜得仔细!”

  我克制住心头的厌恶,对轻软蓬松的花边的每一个皱褶都作了仔细的检查。忽然我发现伯爵夫人的左胳膊不知为什么总紧贴在身上,我轻轻把它拉开,伯爵夫人就反抗,我猛然一拉,把手硬伸进去,摸到了一根密封的小管子。

  “当心!”廖尼亚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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