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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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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他自告奋勇,自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钱万成也就不必再多说甚么,只举杯相敬,郑重致谢。 散席之时,已是二更天了;苏连胜复又回到黄知县的签押房,说明来意。黄知县颇感意外,少不得要盘算一下。 “老弟的盛情,我很感激。不过,”他老实说道:“像这些事,我还不大明白,等我仔细问一问;若或没有危险,得有老弟帮忙,自是求之不得。只怕出了意外,我这个责任担不起。” 这是为他的安全顾虑;苏连胜便说:“我相信不会有危险。” 尽管苏连胜如何自告奋勇,黄知县却不肯松口,不愿多事固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还是不愿不相干的人插手。因为像这样的案子,可收可放,可轻可重,甚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有外人在内,便有种种不便了。 苏连胜本也是一时的兴致,见此光景,料知不能成功;也就死了心了。于是黄知县问道:“老弟可以赋归了!那一天动身?也了掉一件案子。” “是!”苏连胜说,“不过钱家弟兄,也是在患难——” “你错了!”黄知县抢着说道,“他们并没有甚么难;也无须你跟他们相共。你尽可放心回去。” “是!”苏连胜口中答应;声音仍带迟疑,是未能释怀的语气。 “老弟,我索性跟你说明白了。我归黑都统管,他等于我的顶头上司,所以凡事我要在他面前交代得过。钱家兄弟,我也知道是无辜,而且受了害的,可是案子牵涉在内,陈五如何如何,也只是凭他们所说。目前就公事来说,还只有着落在他们身上;好在陈五也不难抓到,只要正犯一到了案,我立刻请他们回去。陈五未曾到案,不能不留他们住几天;至于待之如上宾,你是亲眼得见的,总可以放心了吧!” 听他说得如此透澈,苏连胜再也无话可说;唯有起身长揖,代钱家兄弟道谢,兼以辞行。第二天一早怀着一颗“望美人兮天一方”的怅惘心情,悄然踏上归程。 *** 其实刘肇周正在大索陈五,辗转查问,最后在一个名叫“小红鞋”的土娼家找到了人。 首先看到的是“小红鞋”,隔夜的残妆犹在,烟视媚行,动人绮思;漆黑的一个堕马髻已微微歪在一边,髻上插一枝金镶碧玉簪,黄澄澄,绿油油,非常显眼。 “陈五爷在吧?” “小红鞋”一愣,旋即想起,“油流鬼”曾关照过,当即问道:“你是刘二爷?” “是的,我姓刘,行二。” “那就不错了!请进来。” 陈五犹高卧未起,“小红鞋”将他推醒了,细道来人容貌;陈五知道确是刘肇周,方始揉着眼起身,趿着一双拖鞋,便迎了出来。 “请坐!”他向小红鞋说,“你去打水来我洗脸!你自己去。” 小红鞋明白,他不是要洗脸水,只是要她避开,便一言不发地捧起梳头匣子,管自己到堂屋里去梳妆。 “你怎么把那只簪子给她戴!”刘肇周一开口就埋怨,“露了真相,不是好玩的事。” “我倒没有看见!”陈五骂道:“这个臭婊子,他妈的,我告诉她别骚包;她还是要戴!” 说着,当时就要发作;刘肇周急忙拦住,“你看你,怎么了!”他着急地说,“你是深怕人家不知道?” 陈五也是故作姿态;等刘肇周一拦,还怏怏然地作不甘之状。这一来,当然就不会再受到任何埋怨了。 “谈正经吧!”刘肇周说,“我是特为赶回来的;马上还要回江宁。事情很麻烦,千言并一句,已经有人知道是你干的——” “谁?”陈五抢着追问。 “钱家兄弟。” “那是本来就知道的。” “可是,他们跟连升客栈掌柜说了。” “那也不要紧。” “还有个知道了,事情就要紧了。有个武秀才——” 刘肇周将苏连胜的来历,跟钱万成结识的经过,以及在夫子庙不期邂逅;苏连胜自告奋勇,在满洲太太面前代为先容,钱家兄弟跟他再度到王府求见的情形,源源本本细说了一遍。 “真正冤家路狭,本来事情可以压下去了,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偏偏遇到多事的陈秀才。幸好,满洲太太不在;不然一角公文通知江宁县,只怕此刻就下来抓你了。” 这番话说得陈五心惊肉跳:不过他也有些怀疑,知道刘肇周不是甚么老实人,说不定借此为由,逼他快逃;珠宝无法携带,他会建议交他暂为保管。倘或他真是如此想法,那可打的是把一厢情愿的如意算盘。 于是他故意问道:“刘二爷,为今之计,你看该怎么办?”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东西呢?” “当然照分,你的一份你带走。我的一份,你交给我。”刘肇周又说,“如今也没法子细分了!你在路上要花费,多拣容易变钱的,不容易出手的留给我。”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陈五在心里冷笑。容易变钱的,无非金钗金镯子之类;不容易脱手的,才是贵重的珠宝。当时也不说破,只点点头:“好!就这么办!” 光有一句话,没有下文也不行;刘肇周便问:“东西呢?” “寄放在一个很妥当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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