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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话,就到了罗永年的厂子。罗永年的厂子真是不错了,齐刷刷的好几座新盖起的大楼。挺威风的。有一种暴发户的感觉。

  陈长平在厂门口下了车,给了司机十块钱,司机说:“您再添五块。”

  陈长平就笑道:“行了,师傅,这刚刚几步道啊,十块钱不少了。您可别把我当大款了。”司机苦笑笑,车就开走了。

  陈长平进了厂,在传达室登了记,就进了办公楼。上了二楼,就看到厂长办公室的牌子,他就走进去,敲敲门,里边有一个娇妖的声音说:“请进。”

  一个穿着入时的女人正在打电话,陈长平走进来,她示意陈长平先坐下。

  陈长平就听出她就是刚刚在电话里跟自己说话的那个。陈长平打量她,就觉得她挺像某一个出了国没回来的电影演员。长得很漂亮。

  漂亮女人的电话正说的热闹:“行了吧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还能瞒住人啊。我告诉你,我是装傻。行了行了,下来再说吧。我这里来人了。”漂亮女人就放了电话,就对陈长平笑笑:“您就是刚刚打电话的那位先生吧?”

  陈长平忙笑道:“我是罗厂长的战友,从A市来的。”

  漂亮女人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了,罗厂长说起过的,您就是那位陈长平先生吧,电报今天刚刚收到,也没有去车站接您。真不好意思了。我姓章,是罗厂长的秘书。”就伸出手来。

  陈长平忙跟这个章秘书握握手,他感觉章秘书的手很凉。心说是不是有病啊,脸上笑道:“罗厂长在吗?”

  章秘书说:“您稍候,我这就去叫他。您先喝茶。”就给陈长平沏了杯茶,转身出去了。

  一会的功夫,罗永年就大步走进来了,进门就哈哈大笑:“陈长平,你小子真来了。”

  陈长平忙站起,握住罗永年的手,卟哧笑了:“才一年多没见,你小子怎么胖得跟地主似的了。”

  罗永年真是胖了。印堂发亮,满脸红光。像是刚刚出锅似的浑身冒着热气。罗永年骂道:“你小子的电报刚刚收到,你说这邮局怎么干活的。你也是,打个长途多好。”

  陈长平笑道:“是我老婆他们厂打的电报。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都什么年代了?现在谁还打电报啊。”“吃饭了吗?”

  “刚刚吃过。”

  “你住哪儿了?”

  “五洲宾馆。”

  罗永年忙说:“操!搬过来,搬过来。章秘书,你去一下,你负责把老陈的手续办过来。”

  陈长平忙摆手:“算了算了。我都交了一天的钱了,要搬也要明天去了。”

  罗永年说:“交就交了,那也不用去了,就住在我们厂招待所了,有高级房间。有一千块钱一晚上的,外宾来了都不丢国格的。”

  陈长平吓了一跳:“老罗,我这旅差费可是包干的,超了可是自己掏腰包的。”

  罗永年笑道:“我又没说收你的房钱啊。章秘书,你去五洲宾馆把房子退了,再到招待所给老陈收拾一下房间。”

  章秘书就站起身,朝陈长平点点头:“您先坐着。”就笑嘻嘻地出去了。

  罗永年笑道:“一年多没见你了,干什么呢?现在大家都忙着发财,你没搞点什么?”

  陈长平苦笑道:“你说的容易,现在中国人都下海,全中国快成了澡塘子了。我能搞个屁啊?”

  罗永年笑道:“你说的也是,现在工人不想做工,农民不想种田,学生不想上学,都想跑买卖,就是当官的想当官。当官的能捞啊。你说这中国还有好啊?嗯?”

  陈长平笑:“你说的是屁话,你不是官啊。说谁呢?”

  罗永年的办公室是里外间,装修的很气派,但时间还不长,陈长平还能闻到一股油漆味。外间是一溜银灰色的转角沙发,上边是一张半面墙大的装饰画,画着一个孤独的外国少女,挺忧伤地站在窗前,她的视野里是一大片麦地,黄黄的。颜色挺暗。

  陈长平看了一眼,就笑:“你这当厂长的屋里就挂这种大美人图?四不像嘛!不严肃。”

  罗永年就打开空调,笑道:“这叫艺术。这叫美。都市场经济好几年了,你这人还是跟不上队。在地方白修炼了十几年。”

  陈长平笑道:“你把这话跟你老婆说说看,就敢不让你上床。”就掏出烟来吸。罗永年忙说:“别抽你那个了,我这里有大中华。”说着,就打开抽屉,取出一盒大中华扔给陈长平。

  陈长平笑道:“大中华?你可真是腐败分子了。”就撕开了大中华,取出一根,先放在鼻子下边嗅了嗅,点点头,抽着了。吐出一烟,对罗永年笑道:“我看你一定是吃喝嫖赌占全了吧?”

  罗永年摇头笑道:“下辈子吧,咱们这样的都是在外边开放开放算了,回家都老实得跟出土文物似的。你别不相信,真的。”说着,就抓起桌上的电话来拨:“张主任吗,我是罗永年啊,我来了一个战友,你到燕云楼订一桌。对,要上档的。对,对,叫刘书记,林厂长,别人就算了。章秘书也去。”就放了电话。

  陈长平就笑:“你跟我商量了吗?就定下喝酒?我可没说去喝啊。”

  罗永年笑道:“你真是落伍了,你没有听人说吗?这叫,去不去先号上,吃不吃先要上,喝不喝先倒上,唱不唱先闹上,跳不跳先抱上,洗不洗先泡上,干不干先套上。操,这后边一句有点脏了。”罗永年哈哈地笑起来。

  陈长平笑:“说真的,我今天可不跟你去喝酒啊。我坐了两天车,太累了。我是劳军袭远,你是以逸待劳,不公道。”

  罗永年笑:“一年多不见面了,总要喝一回。再说我也馋了,你今天要是不来,我还得找个说头去闹一顿呢。”

  陈长平就笑:“你小子,爱吃嘴的劲头还是不减当年啊。”当年罗永年当营长,陈长平当教导员,罗永年常常到外边打野物,那一次上山误把老乡的羊当做野羊打了,被人家告到团长那里,团长把罗永年叫去好一顿批。弄得罗永年写了好几份检查才算过了关。有两份还是陈长平帮着写的。

  罗永年也点着一支烟:“家里好吧。”

  “还好。你家里怎么样?”陈长平感到这样谈话太费劲,总让罗永年牵着走。就赶快抢过话头。

  “还行,马马虎虎吧。”罗永年笑道。

  “我这次来是求你帮忙的。”陈长平见时机差不多了,就开始进入正题。

  罗永年笑道:“我就想着你不是找我玩来的嘛。说吧,我能帮你的就帮,帮不了的你也别骂我。你让我杀人,我现在可没胆子了。”

  陈长平说:“说正经的。是这样,我老婆的厂里开不出工资,已经好几个月了。让我找你推销皮鞋来了。”就从提包里掏出几只鞋样子,递给罗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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