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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听及此,清如方知水吟打的是何主意,那还是日夕病好后来谢她时提及的,当时水吟与月凌均在场,她们告诉日夕是佟妃害她后就让她好生想想,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佟妃,日夕想了半天才说起这事。佟妃之所以会在她出门后摔那块玉,极有可能是她先前说话不中听,惹怒了她。

  而今水吟提及此事,想必是欲让佟妃难堪,她们几个都恨极佟妃,可佟妃在宫中盘根错节这么些年,凭这些小事岂能动得了她,反会为自身带来不祥。然话已出口,便再难收回,只能静待其变,清如一心为水吟着急,未见恪嫔的目光一直在不时地瞅她。

  听福临这般说,佟妃的脸色果然变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笑道:“这东西本来就是皇上赏的,难道皇上还会没见过吗,有甚好看的!”

  “哎,朕要见的是佟妃之心是否真如吟贵人所言,若带着就快些取出来让朕瞧瞧!”他这般说佟妃怎么也没理由拒绝了,只得依从,取下挂在腰间彩线绣成的香囊,从中拿出如意玉。

  此玉一出,除了少数几个见过的人,其余均被其变化多端、绚丽多彩的光芒给吸引住了。

  佟妃一把玉拿出来,水吟与日夕立刻面面相觑,不知是怎么回事,玉不是碎了吗,怎么她又完好无损地拿了出来?难道日夕当晚听到的碎裂声并不是这块玉,又或者佟妃另从他处寻来一块?真是太奇怪了。

  (3)

  福临见佟妃果如水吟所言,将自己所赐之玉随身佩戴,饶他身为天子拥有女子无数亦不禁为之动容。

  天子坐拥天下却真情难觅,宫中众多如花美眷,真情却少得可怜,抑或是他不知不明而已,所以如今得见,尤为可贵。一时之间福临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哑着嗓子道:“拿过来让朕瞧瞧!”

  佟妃依言以三指拿玉将其交给红绡,同时眼睛飞快地在红绡脸上及玉上一瞟,红绡会意地眨着眼,以同样的指法接过后在水吟几人怀疑、不甘的目光下绕过宴桌往福临处行去,绚丽多变的光在她身后逶迤似舞。

  红绡双手持玉恭敬地递与福临,可能是急了些,也可能是她手放得早了些,又或者是福临接晚了。总之,那玉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福临尚未伸直的指尖滑了下去,又恰巧落在不曾铺波斯短毛地毯的砖地上,发出“咣当”一声轻响,低头去看,玉已碎成了三块,如此一块稀世美玉就这么碎了,惋惜声顿时此起彼伏。红绡更是抖如筛糠,不等福临怪罪自己先跪在地上,并左右开弓打着自己的嘴,一边还不停地说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眼见玉碎无回,佟妃惊呼一声险些在椅子上昏厥过去,福临的心情也是一下子由晴转了阴,面色阴沉地拾起地上那再难拼起的碎玉,气涌而上。他抄起桌上刚斟了酒还点滴未动的杯子劈头盖脸地扔了过去,可怜红绡根本不敢躲,任由玉杯砸在脸上,即使痛也只能忍着。

  “没用的奴才,连个东西都拿不稳,还留你在宫中有何用!”福临的这句话让原本就瑟瑟发抖的红绡更加害怕,求救的目光望向佟妃。

  福临眼见着心烦,对常喜道:“去,把这个坏事的奴才关入暗室,记得,不许给饭吃也不许给水喝,七日光阴过后再看她死了没。”

  眼看着福临已判了红绡死罪,佟妃不得不出面求情,红绡毕竟跟了她多年。当下她撑起还有些眩晕的身子跪在福临面前哀求道:“皇上容禀,红绡她虽有罪,但罪不致死,她并非有心为之,此番玉碎,似是天意,也许是因为臣妾福薄不应享有如此珍品!再说红绡她服侍臣妾多年,离了她臣妾还真不太方便,所以臣妾斗胆请皇上饶其一命!”佟妃落泪的样子犹如雨中杏花,点点珠泪瞧得人心疼不已。

  恪嫔静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酒杯执在手里,举在唇边,浅浅地抿着。她身侧的静妃则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往口中灌着酒,倒酒的宫女快跟不上她喝的速度了,静妃嫌其手脚慢,干脆抢过酒壶自倒自喝,酒再清淡也禁不起她这般喝法,一壶见底的时候她眼中已有了几成醉意。

  佟妃这般柔弱的样子福临自是见不得,搀起她道:“既然你说饶她命就饶了罢,但不许再那样护短,你是朕的爱妃,玄烨的额娘,福气不知有多好,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什么福薄,玉碎不过是个意外,改天朕再重新寻一块来赏你不就行了,但不许再哭了啊!”

  这时旁边的董鄂香澜说话了,“皇上也不必改天了,如意玉我那儿还有一块,恰巧今日也带在身边,就转送了妹妹罢,就当是我替皇上送的!”说罢就要取出来。

  佟妃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这怎么行,那是姐姐的心爱之物,妹妹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福临也不答应,按住董鄂香澜取物的手道:“佟妃说得不错,那是朕赠予你的,岂能转送他人!”

  这“他人”二字一说出来,佟妃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快得似没出现过一样。

  董鄂香澜佯装不高兴地道:“臣妾的东西哪一样不是皇上赏的,既然皇上赏给了臣妾,那就是臣妾的东西了,难道臣妾连送人的权利也没有吗?”

  她这般说,福临只觉哑口无言,一下子找不出话来反驳,最终只能无奈地同意了,董鄂香澜这才重展笑颜,取出玉亲手将其放在佟妃的手里,温然笑道:“妹妹你就收下吧!”

  这块玉比之刚才那块又大了不少,足有婴儿拳头那么大,且色泽更加纯正,佟妃先是不肯收,推辞了几下后见董鄂香澜态度坚决,这才不好意思地收下了。她感激涕零地拜谢道:“多谢姐姐割爱,妹妹惭愧不知该如何报答,以后但凡姐姐有所吩咐,即使刀山火海妹妹也必为姐姐做到!”真情与否见仁见智,董鄂香澜很是感动,“妹妹,咱们都是皇上的妃子,何须说如此见外的话!”这段插曲就在佟妃的千恩万谢中落幕了,至于红绡,有佟妃相保命自是无忧了,只被罚了三月的俸银。

  而水吟在得到福临钦赐御酒后退回了自己的席次,看她无恙归来,清如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姐姐你这次怎么这么冒失,不似平日的你啊!”

  水吟先挟了片羊肉举在眼前看了一阵后方道:“我这么做也不过是想扳回一局,哪知道佟妃她会这么奸诈,她居然没摔那玉,我这次不仅未能算计到她,还让她在皇上面前得意了一把,不过也不算无功,至少让她知道咱们并不是她手中的柿子,想捏就捏想摔就摔,也省得她跟个疯狗似的四处咬人。不过话又说回来,妹妹你可要小心了,近日皇上召了你好几次,虽说不曾侍寝,但凡是长眼的都看得出皇上对你态度有所改变,我看佟妃极有可能在你未有大成之前就出手对付你!”

  (4)

  清如不置可否地笑笑,不等她们再说,今晚的重头戏就开锣了,作为对新封的九嫔之一的恭贺,所有人都带了礼物来,瓷器、首饰、脂粉等等。清如送的是一块极品血色琥珀,上面以阴雕工艺刻着“福寿”二字,水吟则是一对南海珍珠,月凌是自己绣的一个荷包。

  最出人意料的是恪嫔,她不仅带了礼物来而且与众不同,竟是一道她自己做的点心,形如花,色如虹,名字也很别致,叫做“莹心千朵”!

  恪嫔作为一个侧宫的主子,宫里竟然设有小厨房,可见其当年受宠是何等之深,然福临见得那道点心却是脸色大变,极复杂地看着在那里笑吟吟的恪嫔,喉咙动了几下后终于还是没说。

  这一圈下来,日夕面前已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把她开心得两眼都弯成一对小月牙了,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跟个小孩儿似的竟一刻也停不下来。

  贞嫔送的是一幅湘楚绣卷,送完礼后她并没有立刻退下,而是站到了董鄂香澜旁边,眼瞅着福临突然掩唇一笑。

  福临问她为何发笑,贞嫔坦言道:“咱们几个大大小小的都送了淳嫔礼物,唯有一人却什么表示都没有哦,照理说他才是最应该送礼物的!”她这么一说,别人稍一想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俱笑了起来,董鄂香澜笑着拍了贞嫔一下道:“瞧你这张小嘴贫的,居然连皇上也敢说!”

  日夕初还不明白,待听得这话方反应过来,她脱口道:“贞姐姐你错啦,皇上早就赏了夕儿了!”

  “哦?朕赏过你吗?怎么连朕自己都不知道?”福临很是惊奇地问。

  日夕起身转了个圈开心地道:“其实贞姐姐已经说了,皇上赏臣妾的,就是这个‘淳’字啊,淳者,华芬落尽方见真淳,臣妾觉得这是收到的所有礼物中最好最好的!”她恣意不拘地笑着,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也没有小家碧玉的含蓄,然这正是福临最喜欢最珍惜的地方,他宠溺地笑道:“你喜欢就好,不过朕早已为你准备好了另一份礼物,保准夕儿你会喜欢!”说着他不理日夕关于是何物的疑问,招手命人将一早备下的东西拿了进来,先是一个,后是一群,统共十个太监手里各捧着东西走了进来,东西高约两尺,俱用黑布蒙严了,一丝丝都看不到。

  福临拉着日夕的手走了下去,来到其中一个面前,在福临的授意下日夕慢慢揭开了掩布,顷刻间一盆不应在这个时节开花的芙蓉花出现在她眼前,日夕简直难以置信,她喃喃地道:“这……这是我最喜欢的芙蓉……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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