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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我小的时候额娘就教我习舞,她说舞可以让女子拥有容貌以外的美丽,可惜我天资不够,只学到她五六成的功夫。”月凌小声说着,看得出她真的很爱她额娘。

  她们的窃窃私语引来了水吟还有同席另一个女子的侧目,泽贵人!她是少数几个和水吟一样初入宫便得封贵人的秀女,和多数人一样,她也有着宫中最不稀缺的美貌。若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她很冷,不是装出来的冷,而是天生如此,冷得有些不苟言笑,听说前次福临宠幸她的时候,她也是这副冰山的模样,不似其他妃子婉转迎合,这样的她让福临觉得无趣,只临幸一次后就再不曾传召过,然她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见其哭,更不见其哀!

  清如向水吟略加解释后,朝泽贵人笑着点了下头,泽贵人不带表情地看了她们几眼后,就低头喝她刚盛的汤,银勺子在碗里无声地转着。

  这样的女子,大抵也不是凡品吧!

  清如在心中暗想着,一旁的月凌却突然扯着她的袖子道:“如姐姐,你说我们将来会有机会出宫去看看吗?我好想回扬州看看。”

  这话水吟也听到了,她连忙将食指举到唇边压低声道:“嘘!我们进了宫就再无出宫的道理,又不是那些个宫女,只要满二十五岁就可以放出宫,我们生死都注定是皇帝的人,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啊!”

  清如也点头称是,月凌听了面色一黯,然在瞧见前桌笑语嫣然的日夕后重又亮了起来,“难道像夕姐姐那样得皇上的欢心也不可以吗?”

  水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口中说道:“那也不见得,除非皇上特许其回家省亲,否则亦是不可。妹妹,你是不是也想坐到那里去?”她的声音有些缥缈,眼也不曾收回。

  “姐姐?”清如没料到水吟会这么直接地问,她也不管月凌听了会怎么样,果不其然,月凌脸白了一下后嗫嚅地道:“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想的 ”

  回神瞧见她们的神色,水吟不禁哑然失笑,“傻瓜,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进了宫的女子哪个不是这样想的,又有哪个不想做皇帝身边的宠妃?你想,我想,如儿亦是一样!”她说这话的时候,对面的泽贵人轻哼了一声,眼中露出几分不屑。水吟见她对自己所说的似有意见,心中不喜,虽没有反唇相讥,却也板起了脸,扭头去看场中已经快结束的歌舞。

  那些舞伎尽兴地甩着水袖,似要掷破云空!乐声由高至低,轻轻地,如流水潺潺,流云片片,未等人细细听,一下子又将调拔高了上去,围成一圈的舞伎们顺着音高高跃起,长长的袖子几乎快碰到了殿梁,细长柔软的发丝在空中交织成一片,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时候,她们也回到了地面,层层轻纱铺就着美人如水的娇柔

  “好!”在一阵短暂的静止后,福临率先赞出了声,复又朝右边的董鄂香澜道,“然不及卿万一!”

  董鄂香澜闻言脸上娇羞一片,“皇上说得也太玄了,臣妾跳得不过是尔尔,哪有您说的那么好,况已许久不跳,恐将来连怎生跳舞都要忘了。”

  “在朕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指与指在桌下交握,缠绵无限,情意更在彼此目光之中脉脉流淌。正如福临所言,世间未必就没有人及得上董鄂香澜,然在他,在爱新觉罗·福临的眼中,她永远是最好的,即使嫦娥降世,洛神出水,亦是不及!

  佟妃举筷将一个糯米甜枣放进嘴里,脸一下子皱了起来,随行在侍的红绡见状,赶紧将绢子覆于掌心,伸到了佟妃的面前,不料她却摇头将之推开,嘴紧抿着硬是将之咽了下去,苦的其实并不是枣,而是她的心,如何能吐出!

  另一边的日夕自刚才起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旁若无人的福临与董鄂香澜,筷子举在半空也忘了放下,及至福临叫她方回过神来,拍手笑道:“以前常听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原先臣妾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连神仙也不愿意当,现在终于明白了,若能像皇上和皇贵妃这样的情深,就是给个大大的神仙来做也不愿意!”日夕本就有些小孩子心性,说话又直率天真,换个人来说这话可能会让人觉得是在曲意讨好,她说起来却如清澈的清水,再自然不过。

  “‘只羡鸳鸯不羡仙’,说得好,说得好!朕与皇贵妃当如是!”福临听了这话极为高兴,董鄂香澜亦是含笑而望,正自高兴间,门外有太监高声道:“恪嫔娘娘到!”

  随着这一声,福临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佟妃一脸奇怪地搁下手中的银筷喃喃自语道:“她怎么来了?”

  至于静妃、悼妃、宁贵嫔、贞嫔几人均是吃惊不小的样子,尤其是静妃,除了吃惊更多的是心虚乃至怨毒。对于晚入宫的人,诸如清如等人均是迷惑不解的样子。疑惑的、惊讶的、不解的目光齐聚于门口,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月华的白,珍珠的粉,菊花的紫,连成一个眉目如画、婉约如诗的女子,那样一个如诗如画的女子在众人的目光中,踩着最仕女的步伐慢慢走来,如从云深处飘来。

  端坐席上的福临此刻竟离座走过去,又在她面前站住,“你怎么来了?”梦呓般的声音,迷惑与久违的目光在莫挽那张精致动人的脸上流连着。

  一缕笑慢慢爬上唇畔,“皇上的旨意臣妾怎能不来?”

  “朕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愿再见朕了!”

  “似乎是皇上先不愿见臣妾的!”

  “那现在呢?莫挽你来了,是不是表示你肯原谅朕了?”福临无限期许地问,泪光隐于眼后。

  恪嫔轻轻地从福临掌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垂下眼睑慢吞吞地道:“皇上是天子,是九五之尊,怎会有错,错的是臣妾,所以臣妾来了,来向皇上赔罪了!”说着人徐徐蹲了下去。

  这对帝妃之间的对话是如此怪异,已经完全脱离了一般的框架,让本不知情的人听了越发迷糊。

  福临失落地道:“这么些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朕,唉,算了,你先坐下吧!”旁边早有人拉开静妃身侧空着的椅子。

  不等恪嫔坐定,静妃就把筷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搁,也不顾福临在场,就道:“这是谁做的菜?”

  “拉蕾,你做什么!”福临瞪起眼不满地道。

  静妃换了口气,恨恨乃至于有些挑衅地道:“这菜里有石子,硌得我牙疼,找人问问是怎么做的菜,请问皇上有什么不对吗?”

  “有石子你吐出来就是了,发什么脾气,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也没见你比刚来时长进多少!”福临毫不留情地斥道。

  “你!”静妃被福临的态度给惹急了,就欲起身和他理论,然起到一半看到恪嫔在旁,生生咽下了这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她才不要给这个女人有机会看戏呢。

  在福临的示意下,恪嫔好整以暇地坐在了静妃旁边,旁边早有宫人为她摆好了餐具。

  见此,清如方知原来那个空位是为她而留的,她与福临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他们的样子实在太奇怪了。

  “皇后娘娘,久违了!”这是恪嫔坐下后对静妃说的第一句话,话中她依旧沿用着旧时的称呼,也是,她进宫得宠那会儿,静妃可不就是坤宁宫中母仪天下的皇后吗?只是如今说出来却成了一种极大的讽刺。

  静妃的脸如染了色的画布,五颜六色,精彩至极,偏生还要忍住,真是难为了她。

  福临此时已回原位坐下,但是他的情绪已不如原先那般高涨,董鄂香澜进宫较晚不曾听福临提起过关于恪嫔的事,所以一下子也无从讲起,只能无声地抓着他的袖子。感受到她的关心,福临回眸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没事。

  见席间气氛低落,日夕睁着黑白分明的眼在福临与恪嫔间来回着,突然她将自己面前装着单笼金乳酥的小碟举到福临面前,“皇上,我把我最喜欢吃的东西给您吃,您别不高兴了!”金乳酥每人两个,分盘而装,这道点心内软外酥,香甜软口,日夕适才已经吃了一个,剩下这个没舍得吃,现在却把它拿给了福临。

  瞧她忍痛割爱的模样,福临心情一下子舒展了不少,温言道:“你自己没得吃不会难过吗?”

  日夕歪着头认真地考虑了下后,狠狠地点着头,“会!不过臣妾更希望皇上开心。”

  闻言福临终于再次大笑起来,因恪嫔出现而压抑的气氛随着这声笑又再次轻快起来。

  这时佟妃优雅地抹了下唇后似笑非笑地道:“淳嫔对皇上真是好,难怪皇上要这么疼你了!”

  自清如告知日夕那次的事乃是佟妃设下的一个圈套后,她对佟妃就惧怕得很,处处躲着她,即使不幸遇见了也是远远地避开,不敢再像以往那样自在嬉笑。半晌不见她回答,佟妃又道:“淳嫔怎么了,天还没冷你就开始发抖了,难道是身子没全好,又开始不舒服了?”她愈是问日夕就愈是不敢答,福临与董鄂香澜均不知其间蹊跷,只道真如佟妃所言,问其身子何处不适,日夕只是摇头。

  清如远远地望着,知是佟妃与之为难,一下子间又想不出什么法子,正值此刻,原低头饮酒的水吟忽地把杯往桌上一放,站起来道:“若说对皇上好,佟妃娘娘只怕亦不承多让吧!”

  她站起来太突然,清如未能及时拉住,唯有在一旁悄悄扯她的衣摆,清如知其是气不过佟妃对日夕的所作所为,只是她这般太鲁莽,不料水吟不仅未有所在意,反而拨开清如的手。

  那厢福临已经听到了她的话,奇道:“吟儿你为何要这么说,来!上来说与朕听!”

  水吟心下暗喜,离席踏步上前,一见她来,日夕立马拉着她的手不放,水吟反转握住日夕冰凉汗湿的手,斜瞅了佟妃一眼后道:“臣妾听人说,皇上曾赏了佟妃娘娘一块稀世的如意玉,而这块玉佟妃娘娘自得到起便一直贴身收藏,从不离身,即使睡觉亦要放在床头。”

  “哦?真有此事?”这事福临显是头一次听说,显得又惊奇又感动,转而对佟妃道,“佟妃快拿出来让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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