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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同时,其他九人也纷纷揭开了自己面前的布,顿时十盆颜色姿态各异,争妍斗奇的芙蓉花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晃得眼花,直以为这是幻觉,她摘了片花瓣放在鼻下细嗅,又放到嘴里含后才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十月才开的芙蓉花竟真的在九月盛放了。

  福临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清如略带心酸地望着前面那位穿九龙袍的君主,看到自己所喜欢的男人为其他女人花费诸多心思,即使那人是她的好姐妹亦忍不住泛酸,大抵女人遇到情爱都是这般善妒小心眼的吧!除非她根本不爱那个男人。想到这儿,她不禁去看那位贤名昭彰的皇贵妃,头一次怀疑她究竟有没有爱过福临,如自己爱福临那样,又或者如福临爱她那般?

  若有,为何她可以毫不在意地将他推到一个又一个女人身边,难道仅仅是为了博个贤名,那样也未免太累了。

  她在后面胡思乱想,前面的福临在日夕满脸惊奇的追问下,说出了催开芙蓉花的办法,“这原也没什么难的,宫里冰窖中的冰不是还没用完吗?朕命人取了冰与花一道放在一个大玻璃罩里,并让太阳时刻照到,这温度一低,里面就有了十月寒秋的感觉,又命花匠在一旁照料。就在昨天,这些芙蓉竟然全部都开花了,否则朕还要另想一件礼物来送呢,怎样,夕儿你可喜欢?”

  日夕痴望着这些如梦似幻的花朵说不出话来,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震惊”二字,看她小嘴微张的可爱模样,福临微微一笑,伸手在盆中折了一朵亲手插于其鬓上,再一次问道:“喜欢吗?”

  日夕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劈里啪啦地往下掉,说不出话来的她只能一个劲地点着头,良久她才抚着头上柔软的花瓣哽咽道:“额娘生臣妾的时候正是芙蓉花开的季节,所以自小臣妾就特别喜欢这花,皇上您为何要待夕儿这般好?”

  这般痴傻的问题,偏让福临动容,“因为夕儿是朕的淳嫔啊,以后朕会待你更加的好,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朕便再许你一个愿望,只要朕能做的一定答允!”

  日夕轻绞手指,显是在考虑,隔了一阵她才不好意思地红脸道:“臣妾想阿玛和额娘了,皇上能不能让臣妾见见他们?”她如小鹿般的大眼睛闪着渴求的光芒,福临想也不想就同意了,“这有何难,明日朕就宣穆达勒和他夫人进宫与你相聚,并许他们在宫中用完午膳再走!”

  “谢皇上!”日夕欣喜若狂地拜下去,未等她双膝及地就被福临拉了起来,诸多女子的目光都集中在日夕身上,那般的灼热刺人,偏又叫人享受得紧!

  也是从这一日起,乌雅日夕的荣耀开始逐渐走向一个鼎盛!

  踏着稀疏的月色,清如离席走入旁边一个小阁中,日夕这里她曾来过好几次,知道这是一个供人小憩的地方,不想竟看到恪嫔也在里面。恪嫔看她进来倒没怎么吃惊,晃着她一直拿在手里的酒杯笑道:“如贵人,我们又见面了!”婉转如昔的声调,如是相识经年的老友。

  “是啊,只是娘娘您会来,真出乎我的意料!”可不是,向来避世的恪嫔竟会主动来此,确不像她往日的行事。

  “这世间出乎意料的事多了,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料准所有事,不是吗?”恪嫔侧手慢慢地将酒倾倒在墙边一盆富贵竹中,她的眼睛闪着清如从不曾见过的亮,只听她继续说道,“如贵人,你知道吗,那天我在冷宫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真以为是看见了曾经的解语,你们都是那般有灵气的女子,又都聪慧得叫人心疼,更同样的

  ”她把杯放在一旁,回身直视着清如的双眼道,“你们都深爱着皇上!”

  “她 爱皇上?”再一次提起被囚于冷宫的解语,清如只觉疑惑更甚,当年福临、莫挽、解语三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若不爱,她就不会疯了,冷宫禁锢的不过是身体,情禁锢的却是人心,疯了比不疯好,这也是当年我为什么不让太医为解语治疯病的原因!如贵人,发生在解语身上的悲剧,我不希望在你身上再度重演,你应该得到与你付出相应的一切!寄托在我与解语身上未完的梦,我希望在你身上继续下去,现在你明白我来的目的了吗?”恪嫔慢慢地说着,她的表情似在某个程度上凝固着,永远没有大喜大悲的起伏。

  “嗯。”清如点头。

  “避了这么久,我也该重新站起来,拿回皇上曾经欠我的东西。”恪嫔说着,将虚掩的门打开一个小缝,将外面杯酒相交的情景映在眼里,“你觉得静妃美吗?”

  清如点着头,那位从草原出来的公主,美貌即使比之董鄂香澜也差不了多少。

  “可是她还是被废了,从中宫改居侧宫。在宫里,美貌并不能决定一切,人老珠黄,这是既定的规律,没有哪个女人能逃得过。只有对皇上的脾气,并学会揣摩他心意,知道什么时候该讨好,什么时候该拒绝,才能得他的欢心,也才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这方面,有人就做的比你好!”她将门合上,低头说道,这最后一句不知是在指谁。

  “既然娘娘您这么明白,为何自己不做?”清如问道,她不明白恪嫔为何要和她说这些,但没来由的,就是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就因为太明白,所以才做不到!”说到这里她眼睛闭了下,将热热的感觉从眼中逼退。

  九月初四,礼部侍郎穆达勒偕夫人进宫觐见淳嫔娘娘。

  九月初九,皇贵妃入宫后的第二个重阳节,太医为皇贵妃请脉,言其生产期约在十月十二左右。

  九月二十三晚。

  三更刚过,隐在黑暗中的人影再次出现在他主子的宫中。

  “事儿办得怎么样了?”女子对着铜镜将头上的珠钗一一摘下放在台上。

  “回主子,一切顺利,奴才每日都有将药放在她的饮食中,从来没人发现!”人影的态度比在任何人面前都要来得恭敬。

  “是吗?”女子回过头来,手里的珠钗在烛光下闪着青绿的光芒,“我怎么听说,前几日有个太医向皇上进言说皇贵妃一直以来的胎象不稳,并不全是自身原因,恐是外力所扰,这还叫没人怀疑吗?”

  “又是那个碍事的秦观,迟早要他好看!”人影低头咒骂了一句,复又道,“主子容禀,这事儿确不能怨奴才,奴才已经很小心地控制分量了,而且那个秦太医也仅仅只是有所怀疑,但并没能查出什么来,请主子放心。”

  “话虽如此,小心些总是好的,千万别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要知道这件事万一被捅出来,麻烦可就大了,不只你小命不保,连我都有可能牵连在内!”

  人影连连称是,女子又道:“皇贵妃就快生了,这段时间你要特别注意,药不许停,记下了没?”

  “奴才遵命!”人影打了个千后悄声退了下去。

  女子遥望着外面没有星星的夜空漠然笑着,董鄂香澜,我要你生出来的儿子不死也变白痴,至于你的命就先留在你那里,迟早我会要回来的!

  似在回应她的话,一道闪电毫无缘由地从空中劈下来,随即雷声大震,隆隆不止。

  老天爷?

  你又能奈我何!

  女子不屑地望着变色的天。

  无风无波的日子一直到了十月初七,那个改变清如一生命运的日子,若那天不曾到来过,若那天绵绣不曾死,若那天福临不曾打过那一巴掌,也许清如会一直抱着一颗至真至情的心,以贵人的身份在宫中慢慢终老。那样她就不会踏上那条染满血腥的后宫争宠之路,更不会有以后无止无尽的爱恨纠缠。

  然那只是如果,一切的一切终于还是在那天改变了

  数年后,已经成为宛妃的清如依然清楚地记得那天的一切,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记得

  十四年风雨飘摇的秋天,她从贵人之位再一次跌回了最微末的答应!

  十五年草长莺飞的春天,她由答应一跃成为皇帝身边最得意的宠妃!

  是身不由己?是遂己之愿?一切只有她心中最是清楚,一个逐渐学会用智谋为自己争得地位与皇帝恩宠的后宫妃子!

  错误——注定了,便无法再回头,哪怕已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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