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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要是好事呀,坏事莫找我。”

  “那可不一定。”他笑起来,“好了,明天该上学了吧,要早点睡。”

  他的口气听上去就像个父亲,可是我父亲很多年没有这样跟我说过话了,我在电话这边沉默了一下,他很敏感地问我:“怎么了,说到上学就不高兴?”

  “我早说我不是一个好学生喽。”我转开话题说:“今天还买了萧亚轩的新专辑,一级棒。等我学会了再来上你的节目。”

  “爱的主打歌?”他并不落伍,“很好听的。那我们一言为定!”

  “嗯。”我说。

  “那么?再见。”

  “再见卢大导演。”我调皮地说。

  “再见,小朋友优希。”他先挂了电话。

  小朋友优希?好像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十二岁以后我就再也不当自己是小朋友了,但我却好像挺喜欢这个称呼的,我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握着它入睡。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已经七点五十分了。

  我手忙脚乱地起床,阿婆正在餐桌上有滋有味地喝着一碗豆浆。看她那模样,简直比品尝燕窝还要过瘾。我气不打一处来,一边穿鞋一边埋怨她说:“早上为什么不叫我,存心要让我迟到是不是?”

  她慢条斯理地说,“我还以为你不用上学了。”

  跟她简直没道理可讲,我拎上书包,摔门而出。

  召了一辆出租十万火急地赶到学校,还是迟到了。门口有值勤的老师,见了我笑咪咪地说:“优希啊,天天打车,五千元也是很快要花掉的。”

  看来她也看电视哦。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高抬贵手,别记我名字了。明天一定按时到校。”

  那老师宽宏大量地一挥手,我冲他一乐,赶紧背着书包往教室里冲。

  第一堂课已经开讲,是我最讨厌的数学。

  我讨厌数学并不只是我数学怎么也学不好,其实我最讨厌的是我们的数学老师,那个又干又瘦动不动就讽刺人的老头子。他姓马,我们都叫他老马,从侧面看过去,老马长得特别像葛优,林媚常说,他要是也去参加“超级模仿秀”,我大概就只好屈居第二了。

  当然这是笑话,葛优是个有趣的人,老马是个无趣的人,就拿他的课来讲,味同嚼蜡毫无激情,我们班大部份的学生数学不及格,全都是拜他所赐。说起来,我在高中的第一天就彻彻底底地得罪了老马,那天我在车库里停车,他正好也来放车,对着我直嚷嚷说:“往里靠靠,往里靠靠,你这样放人家还放不放了???”

  我看他那身装扮,还以为他是负责管车库的校工呢,理也没理他开步就走。谁知道他并不饶过我,而是一把抓住我说:“你听到我说什么没有?”

  我猛地甩开他,骂了一句“老流氓。”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老流氓原来竟是我的数学老师。他当然也认出了我,没有一天给过我好脸色。今天算我倒霉,偏偏在他上课的时候迟到,只好站在教室门口规规矩矩地喊:“报告!”

  老马停了课,眼光转向我,慢条斯理地说:“同学,你迟到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迟到了。不过我没有吱声,等着他示意我进教室。偏偏他不点头,而是扭了扭身子说:“是不是还沉醉在那晚的辉煌里不能自拔啊?”

  他扭身子的样子真是怪异,全班哗啦一起全笑起来。我疑心他在嫉妒我,于是用不太耐烦的口气说:“老师,请问我可不可以进教室了?”

  “可以,当然可以。”他点点头说,“不过我要提醒你,我最不喜欢学生迟到,你以后要是上我的课再迟到的话,就不用进教室了!”

  “哦,我记住了。”我故意大声地回答他,一边答一边进了教室,背对着老马,冲正朝我做鬼脸的林媚回了一个鬼脸。

  老马继续讲课,不过话里有话:“数学呢是很抽象的东西,比不得那些时髦的嘣嚓嚓嘣嚓嚓的东西,大家要认真听课,来不得半点虚假呵。”

  傻子都知道是在针对我。

  我暗暗地笑,真搞不懂老马的愤怒从何而来。课听不进去,我就趴在桌上胡乱画画,画着画着觉得像一张人脸,再加上一把小胡子,特像讲台上那个正在唾沫乱飞的家伙。我一时兴起,在那人颈子上画上一条粗粗的绳子,旁边写上“老马上吊”四个大字,悄悄地递给身后的林媚。

  不回头,也可以感觉身后的林媚笑得花枝乱颤。接下来她一定是把画给她的同桌张海看了,我听到张海也叽叽咕咕地笑了起来。也许是动静太大了,老马的眼光很迅速地飘向这边,只见他一个箭步冲下来,一把从林媚的书下抽出了我画的那幅画。他把画拿起来,迎着光看了看,脸色铁青一字一顿地对着林媚说:“老,马,上,吊?就算是数学没学好,你也不必咒我上吊吧?”

  全班哄堂大笑。

  老马奋力地把纸揉成一团,大吼一声说:“谁再笑,我看看谁再敢笑!”

  全班立即鸦雀无声。

  “你给我站起来!”老马冲着林媚喊:“站到教室后面去!”

  切!治小学生的这套也用上了?我猛地一下站起来说:“报告老师,不关林媚的事,这画是我画的。”

  “那你也一起站!”老马恼羞成怒,简直无法自控:“讲义气呵,那你们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起给我站到后面去。”

  “要么我站,要么都不站!画是我画的,你有什么火冲我发!”我无畏地看着老马,很清楚地表明我的态度。

  林媚伸出手来拉拉我的衣服,示意我不要再跟他硬顶下去。

  老马盯着我,用一种恶毒的口气说道:“你到这里来如果不是来念书的,没有必要来装样子,社会上的那一套你也别带到这里来,这里是学校,是修身养性学知识的地方,你不要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我真服了他,这么老掉牙的言论也好意思当众发布。于是我笑笑,坐了下来。用冷漠来表示我的不屑和反抗。

  “你站起来!”他呵斥我。

  我只当没听见。

  “站起来!”他开始伸手拖我。

  我眉毛一立说:“请你自重。”

  他触电般地收回手,气急败坏地说:“你给我出去,我上课不欢迎你!”他说得又急又快,唾沫溅得我一脸都是,我觉得一阵恶心。要是以前,我出去就出去,谁愿意厚着脸皮上你的课!可是这天我跟他较上劲了,我坐在那里就是一动也不动。他跟我对恃了好一会儿,终于自己收拾起讲义,大步流星地出了教室。

  我站起身来,对着大家抱抱拳说:“耽误大家学习,对不起各位。”

  有男生说:“老马一定气得尿裤子了。”

  又有男生说:“走得那么急,可能气得拉肚子了也不一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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