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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BRAVE——一想起这个简单的英文单词,我的心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刺激,渐渐鼓胀起来。多年前的鼓励,直到今日都仍然源源不断给我勇气,好象它正在向我输送某种能力似的,这种感觉非同寻常。我依然记得那一次,那一个弱小的女孩子,她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走上前来,面对邪恶,如此冷静地说:“你们放开她。”

  从那一刻起,我就相信,我们会是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好朋友。是吗,醒醒?纵然你像么么一样的无情,丢我茫茫人海,我也从没怀疑过这一点,从没。

  不知何时,我才睡了过去。

  我以为我会梦见醒醒,但是很神奇,我梦到了么么。

  梦里下着雪,是个冬天。我们在一个十字路口面对面遇见。

  路口的红灯一直亮着,整条大街非常寂静,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人来过,走过,也没有任何车辆。仿佛一切都是舞台背景,特别为了我和她的重逢而设计,连群众演员都不必参与其中。

  她留着她走的时候那样的发型,挽成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髻。那身很厚的驼色大衣倒是我没有见过的,她穿得非常之厚,但她却没有围围巾,裸露着洁白的脖子。她步履蹒跚,走得很艰难。

  我一直站在原地等她,等到大雪覆盖了我的眼睫毛,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她才走到我身边。她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两只烫手的山芋,递给我其中一只,艰难地说:“好好照顾你爸。”

  在她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才发现她的嘴唇特别苍白,继而看到她脖子里的血迹,那些新鲜的血液好象不会结冰,在转过身去之后,仍然源源不断地涌出。厚厚的白雪之上,从她的裤管里流出点点滴滴的血滴,渐渐在地上聚集成一个脚掌大小的圆圆的血斑。

  她好象已经快死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迈进雪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远了。

  我想哭,可是我怎么也哭不出来。我只是一直握着那只山芋,迈不开步子,追不上去,眼睁睁看着她消失……

  我敢肯定,我几乎是被那只山芋烫醒的,等我满身酸痛的从沙发上爬起来的时候,墙上的钟指到凌晨四点。房间里依然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个人的气息。

  我跳起来,一直奔上二楼,一把推开米诺凡房间的门。

  空的,他没回来!

  我又跑到米砾的房间,发现他躺在小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他的手机,一看就知道已经没电了。恋爱谈到如此忘我境界,堪称奇迹。我走过去,一把推醒他。他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粗声粗气地问我:“干什么?!”

  “米诺凡没回来。”我说。

  “哦。”他一面漫不经心地答我一面走到床边,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喂!”我走过去推他,“你有人性没有,你老爸这么晚没回来,你居然睡得着?”

  “你还要人睡觉不!”他坐起来,冲着我不满地大吼,“他不回来就不回来呗,这种事发生一万次了,你发什么神经!”

  喊完,他又直挺挺地睡了下去。这次,还顺带用枕头捂住脑袋。

  确实,我承认,米诺凡不回家是家常便饭,只是以前那些他不回家过夜的日子,我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给他打过电话而已,我看着飞速进入梦乡的米砾,默默地退出他的房间,替他关上了门。

  好吧,我承认。我只是被那个梦弄得有点神经质。

  流血的是么么罢了。

  她早就不在了不是吗?

  而米诺凡,他不会有事,这当然是当然的。

  中午十二点,我还没睡醒,米砾提着一条泳裤敲我的门,问我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去游泳。他最近在苦练口语的间隙致力于练出一身古铜色肌肤,假以时日好PK过加拿大肌肉男。

  “不去。”我说。

  “米砂你别懒洋洋!”他走上前来,一面批评我一面伸出两根手用力指捏我的脸。我躲开,对他说:“昨晚我梦到么么了。”

  “是吗?”他拎着裤头在我身边坐下,“你为这个不快乐?”

  “没有。”我说。

  “你放心吧,米老爷不会乱来的。”米砾说,“他对女人不会感兴趣。”

  “为什么这么讲?”

  “你也不好好想想,你娘是何等人物啊,”米砾说,“经过你娘之后,米老爷那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他拖长了声音装文人,我忍不住笑。

  “笑了就好!你真让人担心。别老关在家里,要出去运动运动! ”他用像米老爹一样的口气对我说话。我又一次发现他跟他真的很像,眉毛,眼睛,嘴唇,说话的神态,到走路的姿势都说明了他们是如假包换的父子。而我和么么,也应该是一样的吧,虽然他和她早已经不在一起,甚至天地相隔,但我和米砾是他们俩一起亲手打上的死结,永远解不开,也分不掉。所以也许米砾说得对,就算米诺凡跟别的女人有什么纠结,也是逢场作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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