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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砂试图把我从地上拖起来。可是她不能成功,她着急地说:“你自己动一下好吗?我真的……使不上劲了。”

  我对她说:“你放开我,我可以自己来的。”说着我扶着身边的床腿,挣扎着站起身来。

  米砂把椅子挪过来,把我放到椅子上坐下。

  她喘着气蹲在我面前,说:“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呢?”

  “你为什么会过来?”我问她。

  “我不放心。打电话你不接,我担心你有事。”她担心地说。她把手背放到我额头上替我擦汗。属于她的体温一瞬间传遍了我的身体。我的泪水,就在这个时候流了出来。连同她放下的手一起,迅速地滑落下来。

  米砂看着宿舍地板上一堆零食的外壳,惊讶地问我:“谁吃的?”

  我冷静地说:“我。”

  “天。”她说,“你是我见过我最能吃零食的女生。”

  我捂住肚子。

  “怎么了?”她问我,“吃多肚子痛了吧?我去给你买点胃药来。”

  我拉住她摇摇头,脸估计已经疼得发青。

  她看着我,很有经验地问:“是不是痛经?”

  我点点头。

  莫醒醒(4)

  她默默地去打来热水,替我做热敷。我有些不好意思,她却不由分说地命令我躺下去,拉开我的衬衫。我感到肚皮上的温热,像被抚慰的潮水,疼痛奇异地消失,全身说不出的通畅。

  “醒醒。”米砂说,“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感觉你是与众不同的。”

  米砂的话让我的心高高的拎起来,我是那么平凡的一个女孩子,从来没能人这样子夸过我,我看到米砂的眼眸,亮得不可思议,像一颗近在咫尺的星星,我闭上了眼,没敢与她对视,然后听到她的轻笑,她说:“莫醒醒,我发现长得你很像一只猫。”

  那个晚上,我和米砂挤在一张床上。半夜米砂睡着以后,我侧着身子去取窗台上的沙漏,反反复复将它掉过来掉过去。

  99秒的时间。

  是否足够一个人吞下一锅冰冷的米饭?是否足够一个人果断地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否足够一场大雪覆盖一个不得安息的灵魂?

  又是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我把自己的MP3拿出来,反反复复的听那一首歌。

  一个歌手不停地唱着:“there'splentyoffishinthesea.whydoesyouronehavetobeme?”

  “there'splentyoffishinthesea.whydoesyouronehavetobeme?”

  “whydoesyouronehavetobeme?”

  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仇恨白然。

  但不管怎么说,我的高中,就在这个时冷时热的夏末皱巴巴地展开了。为幕的是那场终究要举行的演出。

  由许倾情导演,蒋蓝倾情出演的话剧《十二夜》就要公演。那些天,校园里贴出了巨幅的广告。米砂拖着我走过,朝着广告上蒋蓝的头像狠狠地“呸”了一声。骂骂咧咧地说:“就她,也想当明星,要是我去演,指定把她比下去!”

  女子剧团的演出定在9月10日,教师节。下午学校放假半天。

  学校里的老师基本全部出动,坐在最靠近舞台的位置上。我看到许。坐在第一排最靠边的位置。她今天抹了颜色亮丽的橘红色口红,穿着淡绿色连衣裙,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我认识她这么多年,除了白然带她相亲的时候,我很少看到她特意拾掇自己。

  红色的幕布拉开。主持人出场,宣布演出开始。

  台下爆发出轻轻的欢呼。我抬起头,那个男生穿白色的小礼服,衬衫领口处缀着一层层蕾丝,举止优雅,乏善可陈。

  演出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米砂从前面跑回来,在人群中找到我,她有些小兴奋:“看到没,那个报幕的男生?”

  “噢?”我半张着嘴努力回忆。

  米砂碰碰我,一本正经地说:“他叫路理,以前天中有个叫许弋的帅哥,但大家都说,他比许弋还要帅上好几倍,你站这么远,看清没?”

  “瞧你。”我带了些怜爱嘲笑她。

  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有点拘谨地用手捋了捋发梢,然后终于放松地微笑了一下。

  我再次努力回忆那个男生,路理,多奇怪的名字,更奇怪的是,我却想到了阿布。童年的他,长着一个大大的鼻子,在眼睛下方拥有一枚似乎只有女孩子才有的泪痣。总是低着头,专注于自己手中的风筝。

  多么久远的记忆了。与可耻的现实相比,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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