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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他穿着一件皮衣,鼻梁上架着一个风雪镜,表情冷俊。车灯从他身上扫过去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我确信就是他。阿南和肖哲应该都没有看到,可是我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我把头贴在玻璃上他好象也能看到我,他正靠在校门旁边的一堵破损的墙上一只手正护住打火机点烟,打火机的或照在他的风雪镜上,我看不到他的眼神。

  那一刻,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天涯海角,而是你站在我面前,我却不能对你说:“一切都是误会”

  一定是日子浓的太像蜜,只顾着粘着我和他,以至于我几乎都忘记了还有这个肖哲在。而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在所有他最不该出现在的时候出现,在他最不该说话的时候说话,就是在所有他最不该行动的时候行动,搅坏所有的一切。

  阿南开了车里的暖气之后,肖哲手里捏着一包用剩的面纸回头对我说:“马卓同学,还给你面纸”

  如果不是因为阿南在车上,我真想把那包面纸丢到他的脸上,劝他从此消失在我的面前。

  这次月假一共放三天,前两天一直是大雪,他大部分时间在家裏,奶奶也上来了,我根本找不到机会出门。第三天终于出太阳,下午阿南出门了,我跟奶奶谎称要提前返校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他家。三天以来他的电话一直都是停机状态,我给他充上了手机费仍然是停机。

  由此我知道,他是主动停机,并不是欠费。

  我决定只要见到他就主动把一切错误承担下来。我愿意跟她解释一切,只要他愿意听。怕遇到夏花我们从不在他家约会,但这一次,我别无他法。

  刚刚走到他家门口,我就看到刺目的mini cooper,看上去好发无损的停在院子门口,顶上还有一些残存的积雪未化,在黄昏的日光下,发出淡淡的柔和光泽,完全是偃旗息鼓的状态。

  雪从昨晚就开始听了,看来她在这裏已经不是一会儿了。

  那我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他家院子的大门没有锁,门缝里的光景象在召唤我,于是我走了进去。

  到了冬天,这裏完全是不一样的景象。不知是不是因为无人打理,偌大的院子里看不到一点绿色植物。

  我踮手踮脚,其实心里说不出有多害怕。我害怕见到我最不愿意见到的那一幕,害怕等待我的是一个骗局,更害怕我刚刚拥有的一切其实已经悄然离开我了。在这个哀伤的冬日黄昏里,我忽然变的无助莫名的伤感莫名,

  我对世事从来不抱太大的幻想,总是先料定最坏的打算。所以,说我宠辱不惊,其实是抬举我,我只是不善于构造梦幻般的结局而已。

  一进屋子我就闻到了浓烈的酒气。

  但当我看到他们只是呆坐在堂屋里,一个握着一个掌上游戏机在百无聊赖的打着游戏,另一个捧着一本旧到不能再旧的言情小说看的聚精会神的时候,不仅没有失望,反而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个叫晶晶的女人原来长的并不老,卸装的样子也不算太难看。是她率先看到我的,继而绯红的脸上挂上一抹不同寻常的微笑。看来她喝的不少。

  她合上书,遥遥晃晃的站起身,谁也没看,就这样走到堂屋的门口把夏花的拖鞋脱下了,换了一双高跟鞋,噔噔噔噔的走出了院子。

  我听到了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喝成这样,照理说她是不能开车的。

  他好象视她若空气,仍然坐在那里双腿摆在那里,专心致志的看着游戏机,也视我若空气。

  我这才注意到地上摆着整整齐齐的酒瓶,那只通人性的黑狗乖乖的躺在他腿旁。

  在他的地盘上,我不敢轻举妄动。

  “你的电话停机了。”我说。

  “恩”他答。

  “为什么停掉他?”我往他身边走的时候碰到一个酒瓶,他终于抬起头来看我,双眼通红,那眼神告诉我意见事:他醉的不轻。

  “干吗喝那么多?”我忍不住问,

  “哼哼。”他并不回答我,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我一番,说:“马小卓喜欢小瘪三。”

  “好了,别乱说。”即使他真的醉了,我也不允许他乱说。

  他逼近我,轻轻的说:“你再喊?”

  “我叫你别乱说”我软了下来,说“我要向你道歉,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都是误会。你千万别乱想。”

  “哪个晚上?”空气中的酸性气体弥漫开来,他却跟我装傻,为了中和气味,我走近他,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说“三天前,我没去赴约,是因为考试临时改到晚上,我爸爸又来接我,所以……”

  “要想跟我道歉也可以,”他打断我,搂住我,抚摩着我的头发说,“不过,你也知道我一向喜欢做的,不喜欢说的。”

  我闻到他连发根里都是酒气,他跟我在一起,从没喝过这么多酒。

  “可我只有2个小时就要上晚自习可,而且”我望了他一眼,勇敢的说:“你也不缺人陪,不是吗?”

  “吃醋的人是我吗?”他笑着说,又一把把我揽回怀里,说:“马小卓也在吃醋,是不是?”

  我抬起头,他正在低头看我。那一刻我鬼使神差的凑上去,勇敢的吻了他。

  他一开始完全楞住了过了2秒才开始回应我。又因为反应过来,他一边回应我,一边拼命的忍住笑意,全身都在发抖。

  这是我这辈子最窘迫的时候,我发誓,

  “既然你只有2个小时——”他从地上拎起一个酒瓶,对我说:“来!”

  他走进卧室,自赏赐以后,我再也没来过他的家,更没有进过这个房间。那一瞬间我的信忽然跳的好快,我好想能预料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但是有不敢确定。就在我犹犹豫豫的跟着他一道走进卧室,那关于接下来的一切的暗示,就像飞机降落时的地面,越来越清晰明确。

  他半躺在床上,床铺很干净,被褥一丝不苟,是全新的。他知道我要来?还是这是别人替他铺的床?我来不及想太多,他已经把酒瓶放在床头柜上他对我伸出一只手,说:“过来”

  我迈了一小步。他笑,说:“我叫你过来” 我终于跌进他的怀里的那一刻,他迅速的吻了下来。我挣扎了片刻,嗫嚅着说:“你喝了酒……”

  “我喝了酒但是我清醒的很……马小卓,马小羊,你是我的……你知道吗?”很快,我被他沉重而带着酒气的身体压在了身下。那一天的那一幕又在我眼前浮现,我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地面,已经看不到血玫瑰的痕迹了。我有片刻清醒。可是在他如雨点般落下的吻之后,我很快忘记我是谁。

  我是那个怯生生的把装着毒品的纸包送还给他的马小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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