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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


  渐渐靠近地下停车场,甄爱心思混乱起来,莫名害怕再也见不到他,她还有好多话没有和他说。CIA的特工们请她上车。

  她的心底,悲哀和不舍突然像潮水一样泛滥,往前走了一步,又退回来,小手攥住言溯的衣角,低着头不肯动了。

  特工看手表,轻声催她:“S.A.先生如果回警局太晚,会被怀疑的。”

  她难过地抿嘴,手攥得更紧,把他的衣服拧得皱巴巴的,偏是不松了。

  “再给我们一分钟。”言溯握住她的肩膀,把她带到几米开外。他欠身看她,其实心情也很沉重不舍,“Ai……”

  “我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跟你说,好后悔之前那么大把的时间,没有用来和你说话。”她哽咽地打断他的话,情绪蔫到了谷底。

  一瞬间,他一切安慰性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语无伦次,急急忙忙,“S.A.你知道吗?我哥哥给我讲,爱尔兰有一个传说,闰年2月29号遇到的男孩,会是你的真爱。”

  “我知道。”

  你就是在2月29号走进我的世界。从此,改变我的一生。

  她急匆匆说完,低落下去,说不出的懊恼和沮丧:“还有好多好多,可现在说,都来不及了。”

  她蓦地抬头:“S.A.,你不会死的,对吧?”

  他很缓很慢地,点了一下头:“对。”

  她再次确认:“我们只是分开一小段时间,等这些结束了,不管有没有人阻止你,你都会找到我的,对吧?”

  “对。”他点头,目光没有半刻离开她的脸庞,其实很想拥抱她一下,却不能。怕她会哭,怕她任性,怕她不肯走。

  终于,言溯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一下,两下,一如最初的开始。

  她也很乖,顾忌着周围人灼灼的目光,没有扑到他怀里,她只是恋恋不舍地歪头,脸颊贴住他的手背,蹭了又蹭。泪,便盈满眼眶。

  “S.A.,我妈妈总和我说:‘人生,就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可是,我想要的只有一样,就一样。我就是要,怎么办?”

  灿烂晶莹的泪,琉璃珠子般从她温柔的脸颊上滑落,砸在他手背,湿濡地润开。

  看着她眼睛里一漾一漾的泪光,言溯眼底一片荒凉,叮嘱:

  “记得坚强。”

  甄爱点头。

  “记得勇敢。”

  甄爱点头。

  “记得微笑。”

  甄爱点头。

  “记得自由。”

  甄爱点头。

  “记得……我。”

  她的眼泪哗啦啦尽数砸下,脸颊紧紧贴着他的手背,依恋地蹭蹭,头再也不肯抬起来,像是小孩留恋她最心爱的糖。

  “S.A.,如果你死了,我会害怕活下去。”

  言溯心头一疼,眼眶再度湿了。手掌轻轻翻过来,捧住她柔软泪湿的小脸,仿佛不舍得再松开。

  可一分钟到了,特工带她离开,她三步一回头,扭头望他,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她终究是,错误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

  她还是害怕,复而又向他喊:“S.A.,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他淡淡地笑,浅茶色的眼眸中水光闪烁:“一定会找到。”

  甄爱的车先离开,她趴在车后座望他,汽车渐渐开动。言溯双手插兜,跟在车后走,看着她,没有笑,也没有说话。

  车速渐快,他也走得更快,很固执,很沉默。

  一直跟着,直到出了地面,才停下来。

  甄爱嗓子酸痛得说不出话,世界在她的泪水中晶莹闪烁。

  学校林荫道旁,茂盛的绿叶开始泛黄。他的身影挺拔料峭,立在一世界的金色落叶里,那样的孤寂冷清,正如那个冬天她第一次见到他。

  车一转弯,他黑色的高高瘦瘦的影子忽然不见,她的心猛地一颤,缓缓坐好,泪水再度砸下来。

  很快,她抹去泪水,努力微笑,S.A.一定会找到她,一定会。

  第三天了,言溯再度被绑上十字架。

  前一晚他整夜没睡,药物让他的精神高度亢奋迷乱。整晚,他像掉进幻境,分不清真实虚假。甄爱一直陪着他,他沉迷却又担忧,不停催她离开。可她耍赖地箍着他的腰,就是不肯走。他前所未有地着急,怕她被抓。直到骤然惊醒,才发觉一切都是假的,甄爱并不在身边。

  言溯浑身是汗,却蓦然心安。

  此刻,他绑在十字架上,俊脸寂静又平淡。

  不知为何,上次匆匆一别,听她提起爱尔兰的闰年传说后,这段时间他总想起今年的2月29日,她抱着大信封,带着冬日雪地里清新的寒意进来,安静又略微紧张地从钢琴后探出头,乌黑的眼睛十分干净,拘谨却淡漠,小声说:“你好,我找言溯先生。”

  想起她那时的样子,虽然此刻他身体难受得不行,却不禁微微笑了。

  一旁守着的席拉和安珀奇怪。安珀推席拉:“他出现幻觉了?”

  席拉不答,只觉他虚弱侧脸上的微笑温柔得足以打动人心。

  安珀低声问:“你在他水里放东西了没?”

  席拉得意地弯了一下唇角,言溯的身体脱水严重,必然需要补充水分。

  安珀提醒:“B先生过会儿才来,你抓紧时间。”临走前,不忘阴恨恨地瞪言溯一眼。

  席拉见安珀把人都带出去了,缓缓走去言溯身边。

  她原本就性感妖娆,化过妆后嘴唇殷红,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只穿了件吊带短衫和小裙。

  她抱着胸,走到他的目光下站定,嘘寒问暖:“逻辑学家先生,你很难受吧?”

  他没有回应,淡漠地别过头去。被折磨了那么久,他始终清淡寡言。

  但其实,言溯也察觉到了身体里的异样。

  席拉瞧见他紧紧咬着的牙关,他白皙的下颌绷出一道硬朗的弧线,满是男性隐忍的气息,她不免心猿意马,妩媚地凑过去,问:“需不需要我陪你聊天?或许你会好受一些。”

  还是没有回应。

  席拉不介意,反觉他一声不吭,死死忍着的样子很可爱,轻笑起来:“逻辑学家先生,你要是难受就说啊,我可以给你帮忙哦!”

  言溯不看她,也不说话。忍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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