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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这是两位朋友之间的值班话题,大约一个星期重复两次。一般是科罗特科夫坚持要尼古拉别磨蹭,尽快同瓦列奇卡结婚,他的理由是:一个男人长时间不结婚过日子是有害的,如果他想做一个心理正常、肠胃无病的健康男人的话。尼古拉则表现慎重,不愿意仓促决定,他念念不忘在他看来极不和谐的第一次婚姻经历,并且援引娜斯娃·卡敏斯卡娅的例子,她出嫁才一年,虽然她同廖什卡认识已经二十来年了。

  瓦列奇卡是民警中尉,在一个市政处的公民证股工作。在她的身上没有高傲冷漠和挑剔讲究,她是个最普通的姑娘,善良、随和、能干,有一张平常的、属于不漂亮的脸和令人惊异的身材。而且,她是驾驶教练的女儿,从小车就开得极棒,决不比名副其实的赛车手逊色,一般不适合上流社会的太太们做的事情她都做得来。但是,尤拉·科罗特科夫坚持叫她瓦莲京娜夫人,因为自从认识她的那天起,谢卢亚诺夫突然停止一个人消磨晚上的时光,不忘记每天早晨洗头,整个人也变得文雅起来。

  终于,尼娜·卡梅绍娃同她那慷慨的崇拜者吃完饭跳完舞喝完了软饮料。这段时间内,科罗特科夫、谢卢亚诺夫和多岑科轮流随便找个角落吃了点热东西,不知怎么回事,这东西一下肚,马上产生了一种堵得非常难受的感觉。但是没有办法,刑事侦查人员选择就餐地点、时间和食品的可能性很小。

  他们分散开了。为防万一,他们决定对尼娜·卡梅绍娃也必须盯着,不能排除她是团伙成员。米沙·多岑科在三人中最为年轻漂亮,派他去跟踪尼娜。一旦情况有变,突然需要同这位可爱的女图书馆员接触,米沙尼亚那茨岗人的黑眼睛、微笑时露出的沽白牙齿,能很快博得她的好感。科罗特科夫和谢卢亚诺夫则跟着尼娜把装译文本的包交给他的那个人。开始大家在一起走,因为毕竟骑士做了要送尼娜回家的表示,并未在餐厅门口撇下她。不错,他们在半路上分开了,但是从他们在地铁车厢里发生激烈口角时的面部表情可以得出结论,骑士坚持全程送到,而尼娜却拒绝。最终男士让步了,礼貌地吻了吻女士的小手,同她道过别之后,从阿尔巴茨科一波克罗夫斯卡亚线转乘了环城线。

  往后的事情发展神速,完全不可理解。米沙·多岑科跟在卡梅绍娃后面走了。科罗特科夫和谢卢亚诺夫则跟着有幸拥有久卢阿的《现代分析逻辑基础》一书译文本的人。目标——一个身材匀称、年约28~30岁、穿着一身考究西服的漂亮男子——出了地铁站,叫了一辆拉私活的汽车。这是个热闹地方,打车不难,两位侦查员也没有丢失那位舞蹈家。带着译文本的男子坐车出了城区,在城外跟踪他就麻烦多了,道路空旷,视野开阔。只好让他那辆车往前行远一些,靠车的尾灯和马达声来辨别方位。到了别墅路段,汽车停了下来。侦查员只得减速停在距别墅区二百米的位置。尤拉走下车,悄悄走近一些。但是他没有冒险走进别墅区,随着舞蹈家身后响起的低沉嘶哑的狗吠,非常明确地说明了狗的数量,也说明了它们不喜欢外人。

  拜访时间不长。穿西服的年轻人很快就从房子里出来走向栅栏,手上仍然拎着装译文本的那个塑料包。看来,他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把书交给谁。

  “我留下,”科罗特科夫小声对尼古拉说,“让我试试,查一查他来找谁。你跟着回城去,看他还要去哪里。”

  时间已经相当晚了,目送着两辆车的灯光渐渐远去,尤拉·科罗特科夫懊丧地想,他要回莫斯科将会非常非常不容易。这里找不到“干私活”的司机,而依靠当地的民警分局也少有指望。

  亚历山大·塔什科夫从谢卢亚诺夫手上接过目标时是深夜。科利亚去睡觉,而塔什科夫在楼门口等着,看手拎塑料包从城外返回的年轻人到哪里去。必须等到早晨。

  6点半,一辆蓝色“沃尔沃”开到门厅口,方向盘前坐着塔什科夫已经熟悉的伊里亚斯,伊拉·捷列辛娜的房客。这件事情变得更有意思了。原来,阿亚克斯的人卷进了娜塔莎·捷列辛娜绑架案?抑或是伊里亚斯在几个地方捞外快?或者,简而言之,是同时为几个主子效劳?

  从门厅里出来的人坐进了伊里亚斯的车。塔什科夫驱车跟在他们的后面到了飞机场。他在飞机场发现,那个人和伊里亚斯都没有上飞机。上飞机的是另外一个人。舞蹈家把塑料包连同三册书都交给了他。塑料包依旧是尼娜·卡梅绍娃用来装译文本同舞蹈家约会的那一只。接包的人排队登记去里沃夫的航班,伊里亚斯同舞蹈家站在他的旁边,三个人一起谈笑风生地议论什么。塔什科夫不想放过坐蓝色“沃尔沃”车的两个人,因此他去找在机场工作的同事,井同乌克兰有关部门的朋友取得了联系。朋友答应帮忙,凡是需要做的事情一一承包。

  但是,这些事情组织起来需要时间。等塔什科夫再回到登记大厅时,他所关注的人已经杏然不知去向。接包的人还在排队,但已经是一个人了。亚历山大冲到停车场,拉开自己的车门,顺公路朝莫斯科方向追去,但是一直没有追上蓝色“沃尔沃”。当然,这不是致命的失误,因为他知道谁是伊里亚斯,以及在哪里可以找到他,遗憾的是丢掉了舞蹈家。现在找不到他,而向伊里亚斯询问则等于整个阴谋曝光,因为阿亚克斯团伙,按一切情形看来,并不怀疑他们阴谋的周密性。还是让他们尽可能长久地处于这种无察觉状态为好。

  萨沙垂头丧气地回到莫斯科,可以安慰自己的就是指望乌克兰同行不至放过里沃夫航班上的那个乘客。早晨9点左右,他来到办公室,一进门,桌子上的内部电话就响了起来。“塔什科夫,”是局长的声音,“请给莫斯科市刑事侦查局去电话,那边有急事。”

  亚历山大伤心地叹了口气,摘下话筒拨通了戈尔杰耶夫上校。维克多·阿列克谢耶维奇对他口述了昨天夜里舞蹈家拜访的那个别墅区登记的房主资料。

  “这是当地民警分局的资料,”戈杰耶夫结束时说明,“您了解,这些资料可能相当陈旧。您的任务是赶快查明住户和房主,既然他们是各不相同的人。傍晚之前我等着要结果。”

  萨沙仔细看了看根据戈尔杰耶夫的口述记下来的花名册。房主拥有别墅将近四十年了,里面的人倘若在世应是相当高寿,没准早就过世了,现在住在别墅里的是子孙辈。可在当地民警分局他仍然被当成在世的主人。鬼知道,现在的资料是怎么登记的!谁也不关心它是否健全可靠。

  晚上8点,亚历山大·塔什科夫带着侦查结果到彼得罗夫卡来汇报。

  “玩这一套,”听他讲完,戈尔杰耶夫上校拉长声慢慢地说,“闻所未闻。见得多了,就是没见过这一套。也许,这是偶然的巧合?”

  “不,维克多·阿列克谢耶维奇,”娜斯佳插话说,她当时也在戈尔杰耶夫的办公室里,“这不是巧合。当然,这完全是意外,同时有许多情况都能说明,不,事实上是所有的情况都能说明。”

  § 19

  塔什科夫在里沃大的同行们工作极为认真,不过他们所能查到的情况,有点让人扫兴。他们跟上了从莫斯科飞到里沃夫的那位乘客,跟踪他到了目的地。但是这个目的地是位于喀尔巴阡山中的一所保育院的校舍。该保育院由于资金不足,长时间走下坡路,终于在去年干脆关闭,把剩下的孩子都分散到其他的保育院去了。随后有人租用了校舍。里面现在在干什么,没有人知道,确切地讲,肯定有人知道,但是不说。

  乌克兰侦查员对校舍进行了监视,发现戒备森严,得出结论认为走和平之路根本不可能进入大门。他们将上述情况通知了亚历山大·塔什科夫。

  “萨什科,现在必须在国家一级想办法,”他们说,“光靠我们什么也干不了。租用校舍的人一定是花了重金行贿,而收受这些贿赂的官员们,什么也不对我们说。即使说,第一,他们会编造谎言;第二,消息马上会走漏给租房人。你愿意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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