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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听我说,奥列格,”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伤感地说,“我不想对人们评头品足,或者对谁宣讲道德。这不是我的专业。我是个最普通的会计员,不知道什么是私营公司的警卫。我不知道,这不好还是好。我有几个成年的孩子,我只懂得一点:现在的生活我不懂,我不理解自己的孩子,听不懂他们同自己的朋友在电话上聊天时挂在嘴上的那些字眼,我不理解伊罗奇基娜的那些房客,所有那些沙米尔们、伊里亚斯们。

  “这是另一种生活,显然是我已经无法适应的另一个星球的生活。但是,就是在这外星生活中也有牢固不变的东西,而我想您能知道这一点。不可以让伊拉受委屈。您懂我的意思吗,奥列格?您最好现在就想一想,并且决定您有没有信心不使她受委屈。如果您没有信心,我就把您关在门外,从此以后,您永远别再出现在伊拉身边。”

  热斯杰罗夫仔细地看看房客。

  “我不懂您的意思,”他平静地说,“您说什么?我为什么一定要使她受委屈?怎么,她向您抱怨过我吗?她告诉您我欺负她、委屈她了?请您解释清楚,尊敬的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

  “别发火,年轻人,平心静气听我说完。我不知道,伊拉对您说过她的身世没有。如果说过,那么您应该能够全部明白。如果没有,就请相信我一句话:她的生活非常非常艰难。您甚至不能想象,她的生活有多难。不错,您说得对,她经常吃不饱饭,她一天只睡四个小时,有时还要少。她喝茶不放糖,吃黑面包,抹廉价的劣质人造奶油。她病得很重,虽然,从全部情形看,她毫无察觉。您看到她的脸吗?请相信我,这不是由于健康过剩。她穿得很差,因为要节省每一个卢布。

  “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姑娘,几乎从不接收款待。虽然我,上帝作证,经常想给她些吃的,塞给她一块好一些的、新鲜一些的。我不是她的什么人,一个旁人,萍水相逢的人,等我的前妻一解决换房问题,我就要马上从这里搬走。但是我想警告您,如果当我还在这里时,我看见伊拉因为您而痛苦,我会采取措施。”

  “有意思,什么措施?”热斯杰罗夫嘲笑地问。

  他喜欢这个房客。谈话本身让奥列格得到了大量必需的信息。只需从容不迫地把谈话引向另一个房客,即“喀山帮”上。

  “可是您知道,还有谁住在这套房子里吗?”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以问答问。

  “我不知道,是谁住这里?”

  “绝对是一帮犯罪分子。伊罗奇卡大概不知道这一点,她很少在家,但是我看见听见的很多,特别是晚上,当她在‘格洛利亚’上班的时候。不过至今我们年轻的女主人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可侵犯的人物,因为她从来不给他们打自己主意的借口……总之,您理解我指的是什么。人心都是肉长的,不管多么奇怪,他们也懂得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所以,如果您使伊拉受委屈,您将不得不面对我还有他们。我吗?是个不年轻,也不十分健壮的独身会计员,您不必怕我什么。可这些沙米尔、托菲克、拉菲克、伊里亚斯们,完全是另一种人,我可以向您保证,为了自己的女主人,他们会咬断您的脖子。”

  原来,托菲克和拉菲克们都来过。好极了。沙米尔和伊里亚斯是房客,一个是过去的,一个是现在的。托菲克很可能是多梅绍夫,这家伙。拉菲克呢?这是个新的。在研究有关捉摸不定的阿里亚斯团伙的资料时,还不为人知。必须趁机好好问问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

  “天哪,他们有这么多人!”奥列格开玩笑地举起双手,“他们都住在这里吗?”

  “不,只有一个住在这里。伊里亚斯。其余的人都是朋友,但是经常到这里来。带来点什么,又拿走点什么,把一些纸转来转去,一句话,不是正经人。我不认为您会喜欢和他们打交道。”

  “好的,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想请您相信,我不想对伊拉做任何坏事,相反,我很希望您能给我出出主意。”

  “主意?”房客惊奇了,“关于什么?”

  “关于我怎么帮助伊拉,又不刺伤她的自豪感和自尊心。我已经发现,她对任何帮助她的建议都很警觉,甚至怀有敌意。但是您更了解她,大概能指点我,如何和以哪种方式为她做点什么好的或是有益的事情。”

  “您真的想帮助她?”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不相信地再问一遍。

  “当然。我,确实不太富有,但是我有一点积蓄,如果您指点我……”

  “给她买套衣服。您亲眼看见她穿的什么。要知道她还只有20岁。她也想看上去不比别的姑娘差。”

  “也许,给她钱买食品更好?您亲口说过,她老是吃不饱。”

  “这无济于事。如果给她过日子的钱,她马上就会跑去给弟弟妹妹买东西了。”

  “那么,干脆给她带食品来?”

  “您忘了,奥列格,她吃不惯丰盛高档的饭食?如果她像小孩子般贪嘴吃下所有您带给她的东西,事情可能真的要由医院来收场了。总的看,换一种方式,都会彻底地无可挽回地坏事。”

  “我还是不明白,既然她吃不饱,她怎么能干这么多的活?她早就应该因为虚弱而病倒了。”

  “还有精神力量呢?意志、明确的目标?您对伊罗奇卡估计不足,这真是一个令人惊奇的人。她有着战胜困难的钢铁般的意志,这种必胜的意志是支撑她的力量,不使她彻底倒下。我再对您说一遍,奥列格,您能为她做的惟一有益的事情就是买一套漂亮衣服。主要是要暖和。她冬天在挨冻,一双好鞋——一双暖和的防水鞋。相信我,这比做其他的事情都要好。但是我再次警告您:如果您打算向她行两三天善,然后就消失,最好现在就走开。

  “我希望您睁开眼睛看清形势,年轻人,伊拉在我住在这里期间一个男人也没有领回来过。我以为,她没有遇见过男人,在她的生活方式下,她没有这方面的精力,没有时间,没有可能。如果您现在哪怕只伸出手抚摸她一下,她马上就会迷恋上您,爱上您。她会感到幸福。而您呢?您为什么要这样?您不会让我相信,她漂亮,您想了她一辈子,是吗?她是个贫穷有病又不漂亮的姑娘,背着四个残疾人的沉重负担,他们瘫痪的身躯还要压在她的身上许多年。

  “这些话听起来多么吓人,让人不寒而栗,她无比正派、清白。然而同时她又没有文化,粗俗,缺乏教养,她的性格令人难以忍受。这些会很快使你厌倦,往后怎么办?您会伤她的心。自然,我那些特别的邻居会找到您,对您说,您不对。他们是些容易激动的人,但是他们的男女贞洁观发育健全。所以,我认为,在他们解释之后您就会安息了。这对谁有好处?对伊拉?对您?不。因此,我再次坚决地恳求您,奥列格,趁还可以抽身时,不要走出这轻率的一步。我希望,还可以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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