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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好了。我们将认为,他实际上就有这个小窝。行了,费佳,不要喝酒了,还要工作,坐下来再画一幅肖像。嘴唇、鼻子、下巴同这张画一样,长圆脸跟女证人们说的一样。行吗?总体上由你定,如果某些线条与前三张画吻合——要特别注意,尽量不要照自己的意愿添加,我需要你的想像力。作完这张画,再画下一张。”

  “什么下一张?”

  “你先作完这一张,然后我再告诉你下面怎么画。为了不干扰你,我暂时到外面去跑跑。给你买两瓶酒以示感谢。好吗?”

  “好吧。”费多尔高兴了。

  起先,工作前景不甚令他振奋,他本来打算利用女友昼夜值班的机会好好乐一乐的,与高脚杯、酒瓶、下酒菜为伍,如果走运,就找个好对手。但是白给两瓶酒的许诺使他换了一个角度,对这个难题刮目相看。

  过了半小时,多岑科回来了,用纸袋装着两瓶上好的伏特加。

  “画好了?”

  “画好了。”

  费多尔递给他一张新画,他身上有一种造作的、不自然的、生硬的感觉,就像平时画画没有灵感,生拉硬扯把一些线条与另一些线条牵强刻板地组合到一起,并且担心弄错那样。画上的人不生动,像一个机器人。米哈伊尔满意地指出,第一阶段实验进展顺利。就应该画成这样。

  “接下来干什么?”费多尔贪馋地把目光瞥向酒瓶问。

  “接下来你闭上眼睛,歇上几十分钟,然后把所有这些画收到一边,再拿一张白纸,凭印象给我把这个男人画出来。不是像你刚才画的那种瘦削样子,而是一个正常的栩栩如生的50岁的男人。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给人好感,甚至是有魅力的脸,懂了吗?如果你能做到,我就不打扰你,这伏特加由你尽兴喝个够。”

  一个小时之后,米沙·多岑科从费多尔的家里出来时,公文夹里装着五幅画,彼此之间毫无共同之处。但是他相信,至少有两幅画,画出了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遇害前不久拜访过她的那个男人。只需要弄清楚到底是哪一幅。

  星期天下午一点半,奥列格·热斯杰罗夫给伊拉·捷列辛娜家里打电话。他已经去过小商品市场,从远处观察并且确证伊拉正忙得不可开交。她在挨得很紧的服装摊和鞋摊之间穿来穿去,身后用小拉车拉着一个大包,大声喊道:

  “香烟!饮料、矿泉水、果汁、不含瓦斯,‘贝贝尔大夫’,可乐!”

  “小吃!汉堡包,新鲜露馅小圆饼,烤羊肉串带配菜!”

  “热茶!热咖啡、黑咖啡、加奶咖啡!”

  买卖兴隆,生意红火,这里星期天顾客很多,包括外来人,他们到这里来一次,就想解决所有的穿着问题,因此整天从一排摊位走到另一排摊位,当然也需要吃喝。断定伊拉一时半会儿未必能从这里脱身,奥列格坐进自己的“大众”到她家去了。来到她的家门口,紧张地倾听勉强能区分开的沙沙声。房子很老,很结实,砖墙,隔音极好——远非现在的预制板快速建筑物所能比,楼下打个喷嚏,楼上的玻璃都震动。会给他开门吗?如果有人开门,会是谁?伊里亚斯?根据侦察情报,他外出已经回来了。或许是尚不了解的邻居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对他的了解跟对一只奶山羊差不多。

  最理想的情形是碰上伊里亚斯的朋友大聚会,装出张皇失措的神色,把同伊拉已经说过的话再说一遍……会怎么样?是很可能的事,伊尔卡总是在固定时间上班,只有市场突然关闭时她才能提前五个小时回家,可要知道这个市场就在近旁,随时可以赴回家看看是否一切正常。只要市场上没有人制造爆炸,商贩们不会收拢自己的东西——屋子就能保证没有女主人在场。况且,根据伊拉的讲述判断,“喀山帮”在她的面前并不拘束,他们方便时就聚会,不论白天黑夜。第二位房客就不同了,别客气,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虽然还是如伊拉所说,他们也不是很注意他。他平和、寡言,不妨碍任何事。但是,好长时间没有人开门。也许,屋子里没有人?

  终于,听见快速有力的脚步声。

  “稍等,”门里大声说,“这就开。”

  门开了,奥列格看见一个中等个子穿一件深色毛巾长袍的结实的男人。头发还是湿的,奥列格明白了,刚才门铃响时,房客正在洗淋浴,所以这么久没有开门。

  “请您原谅,”热斯杰罗夫不好意思地说,“我找伊拉,她在家吗?”

  “请进来吧。”男子亲切地说着,把奥列格让进前厅。

  十分清楚,这不是伊里亚斯,这么说是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也行,好吧,用不着兜圈子,奥列格心想,碰到谁,就从谁开始工作。

  “伊罗奇卡不在家,她上班去了。如果您有什么急事,我告诉您怎么找她,就在附近,不远。”

  “私事……”奥列格打住话头,“最主要的我已经知道了。既然她在上班,就是说,一切正常。”

  “您指的什么?”房客严肃地问,“什么正常?”

  “您知道吗,我同她昨晚一起吃晚饭了……我觉得,她不太习惯我们吃的那些东西。但是这一点,我后来回到家里才想到。看在上帝面上,您别以为我管闲事,但是我觉得,伊拉经常吃不饱,如果这样的话,那顿晚饭后她可能难受。这种情况很常见。因此我才来问问,是不是一切正常。您是她父亲吗?”

  “不是,年轻人。伊罗奇卡的父亲早就去世了。我在她这里租了一个房间。如果您不着急,我想同您聊一聊。”

  那还用说吗!不是他自己缠上这位房客的,也不是他自己钻进来谈话提问的,而是房客自己主动接触他的。

  “那就到我的房间里去,我们在那里要方便一些。”

  的确,与伊拉留给自己的那个小房间相比,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的房间像是沙皇的寝宫。是这套房子中最大的,有二十五平米。带一套软座家具,沙发边的角上有一盏漂亮的落地灯,彩色电视机,两个窗户朝向公园。这不是房间,是一个梦想。

  “我叫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房客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把客人安置在安乐椅上,自己挨着他坐在沙发上。“您呢?”

  “奥列格。或者奥利克,随您的便。”

  “您早就认识伊拉吗?”

  “也是也不是,我观察她已经两个月了,但是直到几天前才决定跟她说话。”

  “什么叫‘我观察’?”房客皱起眉头,“您是不是跟踪她?”

  “上帝保佑您!”奥列格快活地笑起来,感到体内冒起一股不舒服的凉气。这个不多说话、不起眼的房客,眼光真厉害,“我在伊拉上班的餐馆里看见她,就注意上她了,因为她特别像我的母亲。为了看她,我开始专程到那里去。就是这样。”

  “年轻人,你是干什么的?做什么工作?”

  “一家私营公司的警卫。保镖,大概,在您的眼里这不太体面,是吗?”热斯杰罗夫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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