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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而且反应很大,”阿列克赛应和道,“你习惯于用莫斯科的尺度来衡量一切,因此你觉得‘素面朝天’根本没人看,除了领退休金者和家庭主妇外。你的根据是大量上班族6点以前还在班上,而7点以前是在路上,但这只是对莫斯科和彼得堡而言。可在外地,上班族在路上根本不需要花费那么多时间,而且工作时间也不都是从9点到6点,大多数人的作息时间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们能跨钟点看这个节目。而且,在莫斯科的茹科夫斯基区,这个节目很受欢迎,而这个区差不多就是整个莫斯科了。在我们那所学院里,每天的话题都不外乎乌兰诺夫和他的例行嘉宾。人们讲述片中成功的对白,哈哈大笑,赞叹不已。就连从前根本没听说过有这么个节目的人,也开始看这个节目了。于是广告商当下就明白,这个节目观众的数量急剧上升。而这,就会有效果。登广告的事是由该频道一个专门部门分管的,而乌兰诺夫和他的演播组,作为一个流行节目的作者和制作人,他们当然也能‘抽点’份子钱。”

  “可如果他以后就这么表现的话,谁会到他这儿搞直播呀。人们就不怕吗?”

  “噢,上帝与你同在,”列沙哈哈一笑,“你自己不是已经给我说过上千次了,为什么犯罪现象总是无法杜绝。因为每个罪犯都知道得很清楚,他所做的事是错误的,但他却相信或至少是抱有侥幸心理:自己是不会被抓住的。而在这种事上也同样如此。每个人都有可能知道乌兰诺夫对其节目的特邀嘉宾是怎么办的,但与此同时他却深信,在他这儿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他会比主持人本人及以前所有嘉宾都更聪明的。那帮人绝对是一帮蠢货,智力有限,才气一般,而他呀——你就瞧好吧!他会给所有人都露一手的,也会给我们这些电视观众露一手的。他们的思维过程再简单不过了,实话对你说吧。”

  “这么说,你认为,从前这个节目还通过别的方式捞钱来着?”娜斯佳若有所思地说。她即刻又自言自语地回答道,“是啊,显然,事情正是这样。安德烈耶夫和邦达连科在时,他们曾有别的生活来源,而如今他俩一死,这一来源同样也要长期存在下去,而乌兰诺夫为了能持续航行下去,不得不走一条陈腐的老路,那就是揭露丑闻和展览‘黄色’。得,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该节目广告时间的需求量明显增加了。列沙,列什?”

  “什么?”

  “为什么人都喜欢读到或是听到有关别人的坏话,诸如他们是罪犯、受贿者、贪赃枉法之徒以及他们有罪或哪怕是愚蠢呢?这一点我永远也弄不明白。可要知道,大量的大众传媒工具就是靠着这种心理才得以兴旺发达的。印刷物全登载一些不可思议的胡编乱造之作,讲述血腥谋杀、吃人生番、系列强奸、外星人、预言家——而人们会入迷地吸收这类信息。一份每页都讲述什么人受贿或滥用职权的杂志,销量会达到最高程度。我不否认这些事也该写,可人们为什么喜欢读这些东西甚于世上的一切呢?这我可就弄不明白。”

  “你也不会弄明白的,”丈夫笑着说,“你不具备那种素质。快喝茶,已经凉透了。有关丑闻欲,我和你下次再谈。”

  “为什么不现在谈?”

  “因为现在已经晚了,该睡觉了。”

  “不,列沙。”娜斯佳拖长的声音里含着埋怨。

  她很想和他再聊一会儿,最近一段时期以来,这还是头一次,聊天非但不令她感到沉重,反而感到有趣。她感到大脑里有什么东西变得稍微清晰一些了,接下来的推理和逻辑结构的大致轮廓已经开始显现了。她多么愚蠢啊!要知道从前也一直都是这样,和列什卡聊天,有助于她思考、回忆什么,构造新的猜想。她怎么会把这个给忘了呢?

  “不能‘不,列沙’了,该睡觉了,”齐斯加科夫严厉地说,“在你犯困之前,你还是先看一下表吧。我不知道明天你怎么样,我可是4点半就得起床。确切地说,不是明天,已经该说今天了。”

  “为什么你要起那么早?”娜斯佳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一位著名数学泰斗要从尼德兰来,而我作为接待方代表得有所表示,亲自到舍梅季耶夫机场迎接。此外,阿霞,我要提醒你,这位教授是来参加国际会议的,而不是单单为了喝几口水的。”

  “这有什么含义吗?”

  “这意味着要开国际会议了,在莫斯科城外一家膳宿旅馆进行,今后一星期内我不在家。所以,你下班回家就别想有热饭吃了。”

  “这太可怕了,”娜斯佳开玩笑道,她笨拙地想要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我会饿死的,而你呢,又得在我的葬礼上花费一笔钱了。”

  “你死不了的。良好情绪会支持你的。我看得出来,我的在场使你如何恼火。这不,这一礼拜你可以好好歇口气了。”

  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二十二年,他们共同生活了已经二十二年了。从十五岁起,从九年级开始,今年两人已经年满三十七岁了。确切地说,列什卡已经三十六岁了,而她呢,还要再过两个月才是生日。在这二十二年当中,齐斯佳加夫已经学会绝对无误地猜透她的内心。她为什么要让他生气呢?要知道列什卡什么错也没有呀。而且,除她本人以外,谁都没有错呀。

  “列沙……”她明白,必须慢慢地寻词觅句,好消除紧张感。

  “睡吧,睡吧。过一礼拜后再谈。”齐斯加科夫疲倦地说。

  娜斯佳此刻才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是多么倦怠。多少日子以来他一直被疑心和不知情折磨着,他很想搞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而她却一味搪塞,回避解释,一言不发,即使说话,也无助于消除疑心,消除忧虑,减轻内心的痛苦。

  但这一切都属于昨天。躺下入睡前她心情很沉重,感到自己对丈夫是有过错的,但她却无法战胜自己,向他彻底说清,在他不在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能,就是这样,早晨起来时,她已下定决心彻底调查一下亚历山大·尤里耶维奇·乌兰诺夫和应邀参加“素面朝天”节目的那些嘉宾。因此,等她一结束对戈托夫齐茨的访问后,立即坐上近郊电车,动身去找那位不巧与不可预料的乌兰诺夫进行直播的电影制片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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