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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必定有影响。尽管我没有绝对地证明这一点。您请看,正常呼吸的任何问题,就是氧气进入人的机体的问题。孕妇氧气交换机能的破坏完全可能导致对胎儿的各种不同的损害。”

  娜斯佳的目光突然落到了他拿着病历卡的双手上,她看到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普里加林的双手在剧烈地抖动。是害怕了还是怎么的?真有意思,是为什么呢?或许只是神经性的抖动?这也真有意思。

  他们接着还谈了将近半个小时,娜斯佳向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普里加林详细询问了氧气交换的破坏是不是会导致孩子心理上的损伤。但是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普里加林不管是根据产妇的姓名还是她的照片都记不起这名产妇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想,“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娜斯佳很想抽烟,但是在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普里加林的房间里闻不到烟味,她明白,这儿是不能抽烟的,她便坚决地忍住了。与退休医生道完别,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走向楼梯平台并要了电梯。但是当电梯间的门打开时,她又改变主意不进去了。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普里加林住在这楼的最高一层,他的门边就是通向顶层阁楼的楼梯。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在最下面的一级台阶上坐下,拿出一支烟。没吸两口,从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普里加林的门里传出了他的声音:

  “是维克托吗?是我。”

  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知道,是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普里加林在打电话。她回想起刚才他对加林娜·伊万诺夫娜·帕拉斯克维奇病历卡过分夸张的注意力和他的颤抖的双手,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就留心听起来。

  “警察局的人到我这儿来了。不,不是这事。是关于加林娜·伊万诺夫娜·帕拉斯克维奇。维克托,会发生什么事呢?我一点也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是我神经紧张,只是我不喜欢这样。问了有关分娩的问题。对,对。不,我说我不记得了。她的病历卡中记录了气喘量。不,从这个方面来说一切正常。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好吧。好,说定了。”

  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抽完一支烟,踮起脚尖沿楼梯下了两层,从那儿上了电梯。唉,这个医生!

  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很快抵达位于莫斯科市中心的“天狼”音乐舞蹈影片营业所的办公楼。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不在,但是在走廊里,从娜斯佳身边飘过的隔壁办公室的一位姑娘边走边唧唧喳喳地说,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就在这儿的什么地方,多半是在他的上司那儿。她坐到曾经是柔软的,而现在已被压得差不多贴到地板的沙发上,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有填字游戏的报纸。娜斯佳往小方格里填了几个字母,心里继续想着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普里加林对于她的造访的奇怪反应。他在任何地方也没有任何的犯罪行为,但是他首先是害怕,接着在她出门之后门一关上,他就给一个叫维克托的打电话。从一开始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对这一次的巧合就不喜欢,这不是平白无故的,是的,不是平白无故的!毕竟他的嗅觉是成熟的、训练有素的。

  “想什么呢?”就从她的耳朵的正上方传来了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的声音。

  “我在想,那个让你退休的你的上司是个十足的傻瓜。”她一边回答,一边把填字游戏放入手提包并从低矮的沙发上站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他是个正常人,他心平气和地让我退休,没有申斥,也没有激动不安。”

  “如果他是正常的,无论如何他不该放你。他应该低三下四地恳求你,流着眼泪说服你留下来。而他?默不作声地接受并放走了你,好像像你这样的人满大街都是,并且只要他一声召唤,就会有人跑来为他工作。”

  “你怎么啦,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惊慌失措,“冰激凌吃多了?还是喝了劣质咖啡?你为什么这么激动不安?”

  “因为当最好的人离我们而去,但是我们的上司却用慈父般的目光,带着责备目送你们离去,丝毫没有挽留你们的意思,也没想到能力你们做点什么——给你们搞到房子、奖金和福利优惠,这总是让我很气愤。我感到沮丧,知道吗?”

  “好了,我们走吧。”

  说着,他紧紧地扶住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的肩膀,把她领到自己的办公室。

  “脱掉外衣,坐下来说说,是受了什么委屈使你开始不安起来。”

  “我今天去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普里加林那儿了。”她说着脱掉短上衣,坐到角落里舒适的、不再是被压坏了的沙发上,“我应该祝贺你,你的侦探的嗅觉没有失灵。”

  “真的?我们的这位长得很年轻的老大爷什么地方冲撞了你?”

  “还有什么。他非常害怕我问他有关加林娜·伊万诺夫娜·帕拉斯克维奇分娩时的情况,而当我一出他家的门,他就急忙给一个叫维克托的打电话。是这样,你知道吗?他自以为是地质问,‘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你还是要不厌其烦地戏弄于我?”

  “你指的是什么?”

  “我指的是你对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普里加林的造访。你为啥,对不起,急急忙忙地去找他?”

  “怎么了?”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害怕起来,“是我抢在了你的前面?你对他还有什么安排吗?对不起,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我不知道。我们说好了一起去的,可是我想……”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去他那儿是因为你的嗅觉也提醒了你一些模糊不清的东西。你也不喜欢这个巧合。但是不必要表演全剧,把我塑造成完美的埃尔丘利·普阿罗。好了,去都去过了,说说我们的医生。”

  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向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叙述了她和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普里加林的谈话,并且几乎是一字不拉地复述了偶然偷听到的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普里加林在电话交谈中的答话。

  “真是奇怪。”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摇摇头,“是他自己不无自豪地对我说的,他记住所有产妇的脸。他说,你在我面前放上一万个女人,我能从中全部挑出我接生过的女人,一个也不会漏掉。可是他却记不起你的加林娜·伊万诺夫娜·帕拉斯克维奇。”

  “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他可能自己认为有极好的记忆力,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他自命不凡罢了。或者是,也许他年轻时曾经记忆力很好,但是现在开始衰退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是按照一般的看法,应该是正好相反。一旦人开始衰老,那无论如何他年轻时记住的东西应该永远留在记忆当中。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知道,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普里加林已经对自己的记忆不是那么有把握。这不是事情的实质,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去它的吧,去他的视觉记忆吧。我更感兴趣的是,我去找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会抽搐起来,而在我离去时,他是给谁和为什么要一个劲地打电话。”

  “有什么看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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